“楚安寻在我们撤离前,让我把一些东西交给他。”得到卢晋迟家的地址后,孟云凯驱车赶了过去。然而敲了将近五六分钟的门都不见有人开,而电话也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孟云凯皱起眉看着手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只能去找隔壁的人。听他要借阳台,邻居以为他要在阳台喊隔壁的卢晋迟,没想到孟云凯打算从阳台跳过去。
阮天翎低头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楚明了:“如果你真的爱我姐,就好好带着她的期望做好一个医生。”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夜渐渐深了,黑暗就像铁钩勾出了卢晋迟内心深处的恐慌和落寞。
他紧紧抱着木盒,蜷缩在沙发旁失声痛哭。
“甜甜,甜甜……”
他一遍遍叫着,然回应他的只有外面徐徐而过的风声。
晚夏并没有结束难忍的炎日。
安和医院里,急诊科的李医生找到主任,又是担心又是不解:“主任,顾医生都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他没事吧?”
闻言,主任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援助回来没多久,这两年又没有休过假,我给他批了半个月的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然而他知道卢晋迟还没有从楚安寻牺牲的打击中缓过来。
没有人能劝的了他,他们能做的只能给他时间慢慢接受。
“叩叩叩——”
“进来。”
一个护士领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主任,他找顾医生。”护士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主任站起了身,眯了眯眼:“你是……孟云凯?”
孟云凯点了点头:“主任,我这次来桐城是找顾医生的。”
闻言,主任愣了一下。
“楚安寻在我们撤离前,让我把一些东西交给他。”
得到卢晋迟家的地址后,孟云凯驱车赶了过去。
然而敲了将近五六分钟的门都不见有人开,而电话也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孟云凯皱起眉看着手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只能去找隔壁的人。
听他要借阳台,邻居以为他要在阳台喊隔壁的卢晋迟,没想到孟云凯打算从阳台跳过去。
邻居吓得大叫:“小伙子,这可是六楼,你要是出事了可别赖在我身上啊!”
孟云凯稳稳地落了地,满脸歉意:“阿姨对不起……”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忽然从房中传了出来。
孟云凯心一沉,暗叫不好,立刻冲了进去。
他寻着血腥味跨进房里,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医生都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此刻面无血色的卢晋迟瘫倒在床边,他的右手紧紧抱着一个木盒,而左手腕已经血肉模糊,一把沾血的水果刀在大片血泊中闪着寒光。
第十五章 梦魇
“卢晋迟!”
孟云凯疾呼一声,立刻给卢晋迟做紧急止血,又掏出手机打了弋㦊120。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划破了渐渐阴沉的天空。
看着卢晋迟被推进手术室,孟云凯紧皱着眉浅浅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卢晋迟居然依誮会自杀。
他以为他会明白楚安寻的牺牲是为了什么,以为他会带着她的遗憾继续做好一个医生。
但是卢晋迟却比他想象中的要懦弱。
没有楚安寻的卢晋迟,好像真的活不下去了……
此刻,抢救室内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休克的卢晋迟再次陷入每天深困住他的梦魇中。
一片黑暗中,他又看到了楚安寻。
她穿着白大褂,一头黑长发挽在脑后,白净的脸上弋㦊是浅浅的笑容。
“甜甜。”
卢晋迟红着眼用力地抱着她,温暖的躯体比那冷硬的木盒真实百倍。
楚安寻轻轻环住他,声音就像盛夏中的凉风:“少御,回去吧。”
“不!”
卢晋迟又搂紧了几分,倔强地不肯松手:“甜甜,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是我……是我的错,我娶你不是为了躲避催婚……”
他像一个孩子恳求着,又像个犯错的人在忏悔自己的罪过。
楚安寻推开他,带着薄茧的双手捧住卢晋迟的脸,含泪笑着:“你在乎我,我很开心,但是少御,千万不要忘记我们成为医生的初衷,你一定要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甜甜……”
卢晋迟紧皱的眸子颤抖着,看着眼前的楚安寻渐渐远去,一种剔骨的痛苦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炸开来。
他目眦欲裂地嘶吼着,却再也看不到那张脸……
病房中。
孟云凯刚走进来,便听见昏迷中的卢晋迟嘴里叫着“甜甜”。
他皱了皱眉,也只是叹了口气,又不免有些后怕。
如果再晚几分钟,卢晋迟就已经救不回了。
但想到床头柜上那张遗体自愿捐赠书,孟云凯心里更是燃起了一丝怒火。
“甜甜!”
卢晋迟痛呼一声,睁开了满是血丝的双眼。
孟云凯走了过来,沉声道:“不要乱动,你伤口才缝合好。”
闻言,卢晋迟急促的呼吸微微一窒,他转过头,看着有些眼熟的孟云凯,眼眸一暗。
他不顾伤口,猛地坐起身攥住孟云凯的衣领:“为什么多管闲事!”
还差一点,明明还差一点就可以和楚安寻走,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了……
见状,孟云凯抛开了平日的温和,一把推开虚弱的卢晋迟,怒斥:“亏你还是个医生,自杀再将遗体捐献,你这是尊重自己和生命吗?”
卢晋迟瘫坐回病床,心如死灰的目光呆呆地落在洁白的被子上。
那满是青渣的下颚颤了颤,滴滴热泪从那双通红的眼中流出。
他痴傻般笑了笑,却又紧咬着牙呜咽着,俨然快要失去了理智。
“我想她。”
卢晋迟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三个字清晰地说出来。
每一个字都好像饱含了他所有没来得及告诉楚安寻的感情。
孟云凯眸色一怔,眼前的卢晋迟恍然让他想起三年前的自己。
他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孩穿着婚纱嫁给了别的男人。
在那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哭的像个孩子。
在被酒精刺激的胡言乱语中,他也含泪大喊“我想她”。
第十六章 册子
孟云凯转头掩去眼中的情绪后看向卢晋迟:“我想能让楚安寻决定留下来,不只是因为她放不下那里的病人,或许和你也有点关系吧。”
他还记得那天他看见卢晋迟和叶知薇两人站在坡上,遥遥望着太阳慢慢从地平线升起。
在得知他和楚安寻是夫妻后心底更是替楚安寻不值。
甚至对卢晋迟的不珍惜感到生气。
然而楚安寻已经走了,卢晋迟因为她的离去选择自杀,孟云凯心底只剩下了遗憾。
他和他爱的人分开了,但他还能亲眼看见她过得幸福。
但卢晋迟和楚安寻不同,他们甚至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孟云凯眨了眨酸涩的眼,从口袋里拿出两本巴掌大的册子递给卢晋迟。
卢晋迟木木地转过头。
两本册子大小一样,但是一本比较新,另一本却很陈旧,皱褶处都已经变白,像是被人翻阅过很多遍。
“这是她的。”孟云凯解释道,“她说如果她回不来了,就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闻言,卢晋迟眼眸一震。
他立刻伸手接了过来,翻开了那陈旧的一册,里面是陌生的字迹,很多地方墨水都被晕开了。
首页左上角,写着“阮成骁”三个字。
卢晋迟愣了愣。
是楚安寻的爸爸!
里面记录着阮父在做无国界医生时的点点滴滴。
而另一本新的册子是楚安寻的,那片娟秀熟悉的字迹就像炭火烧红了卢晋迟的眼。
第一页就写着她做医生的初衷,不只是为了救死扶伤,她还想像阮父那样大仁大义的无国界医生。
而后便是在A国援助的每一件事,每一次感慨。
在最后一页,她画了一面国旗,下面的字迹已经不如前面工整。
——若我还能回到故土,必走遍山川,将“生”的希望带到祖国每一个角落。——
在边角处有一滴眼泪落下的痕迹。
卢晋迟看着,心如刀绞。
他不知道楚安寻是在承受着什么样的折磨中写下这段话的。
但他可以感受到楚安寻想活下去,她不只是想活下去,她还想让其他人活下去。
她很努力的求生,只希望能健康的回到家,去救助更多被困在疾病伤痛中的人……
孟云凯看着卢晋迟将册子贴在胸口无声地哭着。
他也忍不住哽咽道:“她在那样绝境里也没想过要放弃,而你呢?你捐献遗体,可你全身的器官能救活千千万万个饱受病痛折磨的人吗?”
孟云凯的话就像一颗响雷在卢晋迟脑子里炸开。
这样的奉献从来都不是医护人员想要的。
他们是时时刻刻与天争命的人,是从不向死亡妥协的战士!
“对不起……”
卢晋迟嘶声低喃了一句,颤抖的双手小心地护着怀中的册子。
这像是在为自己的冲动懊悔,又像是在向楚安寻的亡魂道歉。
孟云凯低头松了口,放下了悬着的心。
“好好活下去吧,她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闻言,卢晋迟心底淌过一丝暖意,好像楚安寻就在她耳边告诉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也像是在梦中那样,她说要替她好好活下去。
卢晋迟抬起头,一字字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十七章 心烦意乱
“什么?你要辞职?”
宁静的午休时间,主任办公室传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
主任震惊地看着眼前脸色还很苍白的卢晋迟,语气里满是不解。
卢晋迟点点头,带着不可转变的坚定:“我已经想好了。”
主任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少御,我知道你因为甜甜的事很难过,但是我们是医生,有些事必须要扛过去……”
“主任。”卢晋迟打断他的话,眸光微亮,“我要去完成甜甜的遗愿。”
闻言,主任愣住了:“遗愿?”
卢晋迟又点了点头,微涩的眼眶泛了红。
他并不是不当医生了,而是要替楚安寻带着“生”的希望走遍山川。
他知道祖国很大,他走不完,但“漫天星辰,微光不灭”,哪怕夜再黑,这光芒也不会被磨灭。
主任深知卢晋迟的性格,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良久,他沉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希望你明白,这里永远会等你回来。”
在接到上级的批准后,卢晋迟开始收拾行囊,定下准备出发的日子。
他将装着楚安寻骨灰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包内,而后拿起一张他们的合照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起放进去。
卢晋迟红着眼,忍泪笑着:“我们一起走。”
“叩叩叩——”
剧烈的敲门声像雷一样在整个房间炸开,刺耳的让人心烦意乱。
卢晋迟微蹙起眉,走去开门。
是阮母和阮天翎。
阮天翎与上次见面没什么变化,只是阮母像是老了十几岁。
她双眼通红,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让原本苍白的脸更多了几分憔悴。
“妈……”卢晋迟眸光微暗,心头更是发闷。
“甜甜呢?”阮母伸手推开他,不过阮天翎的劝阻冲了进去。
她掀开沙发靠垫,又将茶几的抽屉一个个打开,哑声念叨着:“甜甜呢?甜甜在哪儿?”
阮天翎心痛地看着阮母:“妈,您就让姐跟他走吧。”
闻言,卢晋迟心一震。
他望向阮天翎,哀戚的目光中多了丝感激。
他大概也猜到了,阮天翎是瞒着阮母将楚安寻的骨灰给他的。
而阮母却发现了,所以才来这儿找他的。
阮天翎的话像是刺激了阮母,她将手里的书狠狠砸在地上:“她是我的女儿!”
她瞪着卢晋迟,像是在控诉他这两年对阮家、对楚安寻的薄凉。
在她心里,楚安寻是她的女儿,而不是卢晋迟的妻子。
面对阮母的抗拒,阮天翎没有办法,只能将目光放在卢晋迟身上。
如果不让阮母放下,她绝对不会让卢晋迟带着楚安寻离开。
卢晋迟深吸了口气,抑着和阮母同样的心疼走上前:“妈,我要带着甜甜……”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阮母的激烈反对。
“不行!”阮母已全无人师的冷静和沉着,她此刻就是个失去孩子的无助母亲,“我不能再让甜甜离开我……”
“嘭”的一声,她瘫坐在地,卢晋迟和阮天翎赶忙上去扶住她。
卢晋迟伸手间,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圈绷带。
阮天翎一愣:“你……”
第十八章 夕阳
阮天翎眼底满是诧异,他不敢相信卢晋迟会想不开。
卢晋迟装作没有看见那震惊的目光,只是默默地承受阮母的怨怼。
“妈,我们回去吧。”阮天翎揽着已经脱力的阮母,沉声劝道,“姐一定不想离开他的。”
阮母低泣着,泪眼迷蒙中,她看见了卢晋迟缠着绷带的左手腕。
她怔了怔,心里的一阵悲叹。
她并不是不知道楚安寻对卢晋迟的感情,可她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女儿,甚至连女儿的骨灰都要离开她,她又怎么舍得。
阮母紧紧闭了闭眼,再落下两行清泪:“让我……再看看她。”
闻言,卢晋迟面色一僵。
阮天翎朝他点点头,他明白这已经是阮母最后的请求了。
卢晋迟进了房,将木盒小心地抱了出来。
阮母看着那暗红色的木盒,竭力忍住眼泪,像接婴儿一样抱了过来。
恍然间,她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生下楚安寻那一刻。
因为胎位不正,她差点难产,又疼得死去活来,叫着再也不生了。
可是当护士把孩子抱到她面前,她瞬间忘了生产的痛苦。
那小小软软的一团,好像让她的心化成了一潭清水。
阮母颤抖着抚着盒面,弯起了唇角:“甜甜,告诉你爸,下辈子我还找他。”
一句话让阮天翎和卢晋迟心一涩,更加说不出话。
阮母因为阮父的死,对楚安寻从医抱有最大的抗拒,但是她从没怨恨过他们。
她心里比谁清楚,这辈子,阮父不是她一个人的英雄,楚安寻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骄傲……
再将阮母送上车后,阮天翎看着卢晋迟的手腕,眼神复杂。
卢晋迟心知肚明地开口道:“放心吧。”
闻言,阮天翎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车。
看着两人离开,卢晋迟目光一转,落在了远处的夕阳上。
火烧云如同卷成棉花的火焰,金红色的光芒洒满了整座城市,初秋的风带着似有若无的凉意席卷而来。
他仰起头,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夜空,仿佛看见了漫天的星辰。
三天后。
卢晋迟站在他和楚安寻的婚纱照前,眼神深沉。
他这一走,或许不会再回来了,又或许再回来时,他已经两鬓斑白。
但他不会改变主意,只要楚安寻在身边,哪里都是家。
卢晋迟将婚纱照小心地取下,用布轻轻地盖住,以免落了灰。
天阴沉地像被铺了一大块灰色的绒布。
卢晋迟背着包,拖着一个小行李箱下了楼,却见叶知薇站在路边,她倚着车门,神情踌躇,像是在犹豫什么。
看见他出来,立刻站正了,可见他拿着行李,满脸诧异:“少御……不,顾医生,你,你要去哪儿?”
即便知道她的爱是无望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地去关心卢晋迟。
叶知薇不想承认她心里有一点自私的欣喜。
楚安寻不在了,她可以陪着卢晋迟。
可每每这么想,一种罪恶感又能占据她的心。
她就像一个迷失在大海的人,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卢晋迟目光冷淡地点了点头。
叶知薇紧紧攥着衣角,几番挣扎后试探开口:“让,让我照顾你好吗?”
第十九章 黄土
话一说出口,叶知薇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但又忐忑期盼着卢晋迟的回答。
卢晋迟却道:“谢谢,我有她足够了。”
他拒绝的很快,几乎没有任何思考。
虽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叶知薇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疼。
但看着这样干脆的卢晋迟,她又生了丝不甘:“为什么?楚安寻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不能放下?”
闻言,卢晋迟眉头一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就走。
叶知薇一怔:“少御……”
然而卢晋迟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头也不回地走着,离开了这座城市。
叶知薇眼眶一热,落下了泪。
她低泣了几声,只能落寞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
蜿蜒的山路如龙盘踞在山间,卢晋迟忍着大巴车中难闻的气味,翻看着楚安寻的笔记。
她上大学时,跟着导师去过一次山区,为那儿的人义诊。
也是在那儿,她亲眼看着一个老人因为冠心病在送医的途中去世。
楚安寻受到了人生的第一次冲击,甚至开始自责。
如果她再快一点,医术再好一些,老人是不是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字里行间的自责和无奈,卢晋迟红了眼。
楚安寻所经历的远比他想象的沉重和艰难,他甚至能想想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为那些逝去的生命默默落泪。
卢晋迟不忍再看,将笔记本轻轻合上放进包里,望着窗外远处的山峰,心底一片沉闷。
大巴在一条黄土大路旁停了下来。
卢晋迟下了车,右边是一片还没收割的金黄色晚稻,左边便是一条陡峻的山路。
锦山芦云村,是离桐城最远又最穷的一个小山村。
当年楚安寻就是在这儿做了一个月的义诊。
卢晋迟怔怔看着那条用细石铺成的小路,心间泛起阵阵微痛。
或许在楚安寻那年,还没有一条像样的路。
这时,一个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从那条路大步走了下来。
“您就是卢晋迟医生吧?我叫杨钊,是芦云小学的老师。”
杨钊和卢晋迟握了手后帮他提起了行李箱。
卢晋迟打量了他几眼,杨钊样貌端正,皮肤有些黑,笑纹让他看起来很是亲切。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
“杨老师,您在这里几年了?”卢晋迟忍不住问。
杨钊回道:“我大学毕业就来这儿了。”
闻言,卢晋迟心忽地一窒:“那……你还记得一个叫楚安寻的女孩吗?八年前,她曾经来过这儿当义诊医生。”
或许是因为过于思念,只要是跟楚安寻沾一点边的,他都觉得难能可贵。
杨钊微微蹙眉细想了一下,而后点点头:“记得,当年她跟着她导师一起来的。”
说着,他眼中多了几分遗憾:“我现在都没忘记她那天因为李奶奶发病去世后大哭的模样……”
卢晋迟喉间一紧,垂下了黯淡的双眸。
“顾医生,你认识她?”杨钊诧异地看向他。
卢晋迟扯了扯唇角:“她是我妻子。”
闻言,杨钊一愣,竟然红了眼眶:“你们都是好人……阮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卢晋迟脚步一顿,心上的伤口像是被用力撕扯着。
“她牺牲了。”
第二十章 芦山村
卢晋迟轻而清晰的话好像在这里被放大了无数遍。
杨钊停住脚步,震惊地看着他:“牺牲……了?”
卢晋迟点点头,将所有悲痛藏进了眼底,任由双眼禁锢着热泪。
他明明已经告诉过自己不能哭,楚安寻不会愿意看见他的眼泪。
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么爱哭。
杨钊似是感觉到卢晋迟不愿再提,只能用惋惜抱歉的眼神回应他。
走了将近四十分钟的山路,才走到了芦云小学。
小学没有大门,一块陈旧的大木板被钉在墙上,上面用毛笔写着“芦云小学”四个大字。
学校面积不大,唯一铺了水泥的地方就是正对着大门的操场。
两个依旧是用木头做的篮球架伫立在两边,右边是三层高的教学楼。
然墙壁的水泥早已经脱落,许多地方露出了黑红色的砖块,生锈的铁门被风吹的“吱吱”作响。
一棵大槐树扎根在教学楼的右面,地上影子随风而动着。
左边是一层瓦房,也就是唯一的食堂。
门口铺着已经劈好的干柴,一根铁丝缠绕着两根泥砖柱,上面晾着几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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