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惊扰了马儿,马的嘶吼声伴随着八皇子的声音沉沉而来:“谁都不许擅离职守,保护好婚轿!”他这一声令下,给在场的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侍卫们整齐有素地在迷雾中摸索着,将婚轿保护了起来。冒出浓烟的瓶子也被丢了出去,烟雾逐渐消散。等现场开始变得清明时,大家才终于看清眼前的乱象,街道两旁的摊位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随行的队伍人员都抱头蹲在一起。大家眼见烟雾消散,都找回了被吓破的胆子,纷纷站回了自己原来的岗
不知是谁惊扰了马儿,马的嘶吼声伴随着八皇子的声音沉沉而来:“谁都不许擅离职守,保护好婚轿!”他这一声令下,给在场的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侍卫们整齐有素地在迷雾中摸索着,将婚轿保护了起来。冒出浓烟的瓶子也被丢了出去,烟雾逐渐消散。
等现场开始变得清明时,大家才终于看清眼前的乱象,街道两旁的摊位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随行的队伍人员都抱头蹲在一起。大家眼见烟雾消散,都找回了被吓破的胆子,纷纷站回了自己原来的岗位上,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严湛看着安安静静的轿子,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了起来。他下马走向婚轿,低声询问:“柳小姐是否无恙?”
见轿内不发一言,他心下一沉,掀开轿子一看,里头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吃剩的苹果核。
另一边的幽森巷子里,柳玉茹左看右看,见旁侧无人,便立即将身上的婚服一脱,露出一身常服,她翻开角落里的一摞竹筐,从里头拿出包袱和帷帽,又将婚服塞进竹筐里,戴上帷帽悄然离开。
柳玉茹心里盘算着,此时八皇子想必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很快城内城外就会有人搜捕,不过那个时候,她早就在外头天高任鸟飞了。
今日这场逃婚柳玉茹早就谋划许久,如何制造混乱,如何趁乱逃跑,她早就算得清清楚楚,皇家婚礼这是多大的事,如果届时新娘子不见了,他们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搜查,毕竟这可是皇家的脸面。他们越是遮掩,对柳玉茹逃跑才会越有利。
世人皆说嫁进皇家是多体面的事,可她才不愿,在深宫里和自己不爱的人待一辈子,想想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柳玉茹一路七拐八绕来到了距离西市最远的延兴门,打算从这出城,她稳了稳头上的帷帽,往两旁瞄了一眼,见没什么动静,便踏步往城门走去。可当她快到城门时,忽然一队人马赶了过来,立时围住城门,领头人递给守门的卫兵一张纸,附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登时大家的脸上都变得肃然起来。
柳玉茹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这队人马走后,城门口立即戒备了起来,卫兵冲着城内大喊道:“今有盗贼在城内肆虐,惊扰了八皇子的婚驾,出城人员一律严查。”
晚来了一步!柳玉茹真是恨不得打晕城门的人,赶紧飞出去,这下再想出城可就难了。
她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身旁是一间茶摊,柳玉茹挥了挥衣摆坐了下来,目光却一直盯着城门的方向。茶小二一看见柳玉茹,热情地迎了上来:“姑娘这是要来碗茶吗?”
“可以。”
“好嘞。”茶小二声音洪亮地应承道。
一碗茶刚上来,身后的讨论声飘向柳玉茹的耳边。
“听说了吗?有人在八皇子的迎亲队伍上大闹。你看,连城门都封了。”
“天子脚下还有人敢这么猖狂,图什么呀?”
“谁知道呢,听说八皇子觉得不吉利,已经派人把新娘子送回去了,说是延期再办婚礼,这匪徒可是闹大了。”
柳玉茹端起茶送到唇边,嘴角微微上扬,看来第一步计划很成功,接下来就是出城,再待下去怕是藏不住了。
她目光一扫,落在了茶摊对面商行前的一辆马车上,马车刚刚停稳,车上下来一名男子,长身玉立,远远看去背影透出一股清逸出尘的味道。只见男子往商行走去,身影消失在门内。
柳玉茹思绪一转,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便起身往马车走去。
裴闻轩从商行出来时,手上抱着一个小盒子,正准备踏上马车,忽然,他瞟到马车帘子摆动了几分,目光顿时变得锋利。他不动声色地回到马车上,对着车外的马夫说道:“走吧。”他的声音清冷如冬日霜雪,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马车行至城门时,被守卫拦了下来。
“做什么的,例行检查。”
车夫忙不迭道:“我家公子外出办事,我们是正经人家。”
“下车下车,盗贼脸上也没贴着盗贼俩字呀。”守卫并不买账,一柄长枪挑起门帘,露出帘内的身影。只见车上之人一袭湖蓝长衫慵懒贵气,仿佛谁家玩世不恭的贵公子,可眼中深邃透着凛然的气息,又让人忍不住生出畏惧之感。
守卫顿时有些心虚,忽见对方掏出一柄玉牌,他眼中大惊:“原来是,南……”话到嘴边,见对方眼神半眯,透着危险的气息,他连忙住了嘴,面上换上讨好的笑容,冲着身边几名守卫低吼道:“放行。”
小插曲过后便是畅通无阻,马车一路行至郊外,裴闻轩懒懒地倚在座椅上,手指轻点着坐垫,慢悠悠说道:“还舍不得出来吗?”
座椅下的柳玉茹心里一惊,难道被发现了?她还在纠结着出还是不出,那道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自己滚出来,我还是我把你拖出来丢下马车。”
柳玉茹面上一副挫败感,看来今日大凶,不宜出门。她慢悠悠地掀开座帘,缓缓挪出去,眼前的光亮刺痛了她的眼,她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讪讪地抬眼看向裴闻轩,这一看,柳玉茹眼中浮现出讶然。
她从小混迹在军营中,见惯了大老粗,可从没见过像这样温雅的男子,如风如雪,眼底的漠然让他更显得遗世独立,可下一刻她就恨不得把自己这刚刚冒出头的想法挖个坑埋起来,再吐上一口唾沫。
裴闻轩上下打量着她,手指继续轻轻扣着坐垫,思绪在脑中盘桓着,几个呼吸后,他开口问道:“今日城门抓的盗贼是你?”
“当然不是。”柳玉茹连忙否认,在对方审讯的眼神中,她心里忍不住发虚,只好垂下双眸,说道:“我父亲想要把我嫁给大户人家做妾,我逃了出来,所以才钻进你的马车里,我不是坏人,没有恶意。”
裴闻轩凝视着她含羞的面庞,肤若凝脂,举手投足间透着飒爽的气息,说话时睫毛一颤一颤的,像只蝴蝶在扑腾翅膀。虽然她面上强装稳定,可眼神中透出的慌乱可以看出不是个经常撒谎的人,裴闻轩也懒得戳穿她,淡淡说道:“那既然你已经逃出来了,就自己离开吧。”
柳玉茹甫一抬头,对上他淡漠的眼神,心里一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这里荒郊野岭的,不如公子再搭我一程,到了前路有人家的地方你再放我下来也不迟。”
裴闻轩的手指停下,瞟了眼窗外,阳光明媚,风光大好,可他的语气却透着森森冰冷:“你若不走,我便把你送回城门口,我想他们应该对你的家事很有兴趣。”
“走,马上走。”柳玉茹没等马车停稳,立即从车上跳下去。轻快的身形落在裴闻轩的眼中,勾起一丝浅笑。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柳玉茹忍不住腹诽道:“什么人这是,搭我一程也不愿意,亏我还觉得他长得好看,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身旁一丝凉风吹过,柳玉茹忍不住打了一哆嗦,看着这荒无人烟的林子,她紧了紧背上的包袱,加快了脚步。
第二章 险境求生
柳玉茹一路南下,进入了江陵府界内。江陵府虽比不上长安繁华,却颇有一番别样的精致。远处群山好似笼罩在烟雾内,影影绰绰。刚刚下过雨的空气中,弥漫着新叶的味道,闻得人精神一振。
城外十里处有家新月客栈,估摸着是专供进城的游人歇脚的,柳玉茹看天色已晚,决定还是先在这住一晚,洗洗这满身的尘土,等明日睡醒再进城。
客栈的小二甚是热情,看到柳玉茹后一个劲地要请她进去。
“小兄弟这是要进城吧,马上就酉时了,城内最近不太平,还是在本店歇一晚,明早再进去。”柳玉茹一身男装打扮,也难怪店小二会把她错认为男子。她随着店小二进入客栈,注意力却被他刚才说的话引了去:“城内最近是出什么事了吗?”
店小二一边招呼她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给她解惑:“唉,最近江陵出了个连环杀手,已经连杀了八个人了,啧啧。”
柳玉茹皱了皱眉:“这官府不管吗?任由这杀手到处作恶?”
店小二用手中的毛巾掸了掸桌上的灰,看向柳玉茹清秀的面庞:“怎么不管,每天晚上都有捕快巡逻,这不是抓不到人嘛。”随即他讨好似地问道:“小兄弟要来壶什么茶,晚上是否要住店?”
柳玉茹从腰间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店小二:“都行,你看着来,帮我订间上房吧。”
“好嘞,龙井一壶,上房一间!”店小二一看到出手这么阔绰的人,声音都响亮了许多,看向柳玉茹的眼里都跳着光。
柳玉茹自是没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她的心思还落在刚才小二说的连环杀人案上,什么样的人能干出这么残忍的事呢?邻桌坐着两名男子,刚听到这边的谈话,忍不住也想插上两句。
“小兄弟是外地来的吧,对这江陵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呀。”
柳玉茹愣了一愣,点点头。
这年头能碰到一个一无所知的小白,任谁都想要上来显示一下自己的博闻,邻桌男子仿若打开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
“江陵以前可是大唐少有的太平地,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以前这有一个神捕段明楼,他在的那几年,江陵连小偷都没有。”
邻桌男子呡了口茶,继续说道:“只可惜英雄短命,段明楼死后,江陵就开始乱了。”
听到段明楼这个名字,柳玉茹感觉心里就像塞了一个铅块,堵得她喘不过气。她的脑中浮现出一个灰蓝色的身影,颀长挺立,目光如炬。她重重地饮了一大口茶,似是要把心里的沉重咽下去。
夜间,柳玉茹望着床顶的纱帐,久久不能入睡,这里是离他最近的地方,只是好不容易自己有能力来到江陵了,他却不在了。柳玉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整间房静得像潭死水,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由短促逐渐变得悠长。
屋外的人将耳朵紧靠房门,倾听里头的动静,直到听见这平稳的呼吸声后,掏出一把匕首,从门缝中伸了进去。匕首轻轻地拨开门栓,只听见轻微地一声响,房门便可自由推开了。
一个黑影悄悄地从门外伸头进去张望,如果光线再亮一些,便可看出此人正是白天的店小二。店小二确认柳玉茹确确实实是睡死了后,他像一只肥胖的老鼠一般,从黑暗中钻进了屋内。
借着映照进屋内的月光,店小二直奔桌上的包袱,七手八脚地将包袱打开,当看到里头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荷包后,他握在手里掂了掂,眼中登时露出贪婪的凶光,这一趟果然不虚此行呀。白天看到这小子出手阔绰,就知道是一只肥羊了。
他将荷包塞进怀中,正准备溜出门去,突然,脖颈处一股冰凉袭来,这熟悉的触感,不用看也能猜得到,是一把匕首。店小二顿时吓得腿都软了,他呆愣着不敢回头,只敢用眼角余光往后瞟,想看看是哪位大侠在阻碍他的发财路。
登时脖颈上的匕首紧挨着他的皮肤下压,他能感觉到皮肤被刺破的痛感,死亡的恐惧让他顿时开口大喊:“好汉饶命,我不敢了,饶了我一条狗命吧。”
柳玉茹一脚踹在店小二的膝盖上,迫得店小二整个身体往前倾,直直跪在了地上,她冷冷地开口道:“拿出来。”店小二整个后背都渗出了冷汗,此时他像只听话的小狗,柳玉茹让他做什么,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店小二迅速从怀里掏出荷包,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一脸讨好的模样:“大侠,我这还回来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拿,您高抬贵手,能放了我吗?”
“放了你?你在这坑了不少人吧,还用起了迷烟,有想法呀。”柳玉茹的话语间满是讽刺,还好她从小长在军营,对迷烟这种东西见多了,否则今晚她可就要栽在这了,只是这种下作手法,实在让人不寒而栗,“我放你出去,再让你继续去害别人吗?”
“不敢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店小二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自己的小命就要断送在这了。
柳玉茹想来想去,觉得这人的话还是不可信,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里连个店小二都敢用迷烟下黑手,怕是整个店都是黑店。她一脚踢在店小二的背上,将他整个人推倒在地上,趁着他趴在地上的当口,柳玉茹想要从包袱里掏块手帕绑住他的双手。然而,她刚俯下身,店小二突然掏出一把灰洒向柳玉茹。
柳玉茹下意识抬手遮住面部,待烟尘消散后,店小二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粉尘味,柳玉茹登时觉得眼前的画面开始晃动,整个身体晕乎乎的。刚才店小二抛出的烟尘里怕是有迷烟,她感觉身体逐渐便得酥软,想是迷烟发作了,顿时她心底升起一丝恐慌,这个地方是待不了了,得赶紧走。
她将包袱收拾好,系在背上,正准备跨出门,突闻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这阵仗,来的人还不少,约莫有七八人。如果放在平时,这几个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她现在感觉天旋地转的,根本不适合打架。
她清眉一皱,立即退回屋内,将房门锁上,又把桌子推到门口堵着。等这些事做完后,屋外的人也赶到了门口,他们推搡着门,在屋外骂骂咧咧,试图破门而入。柳玉茹顶着晕乎乎的脑袋,急忙冲到了窗口处,她打开窗户往下一看,这里是三楼,跳下去非得断手断脚不可。她回头看向门口,屋外的人在不停地撞门,大有即将冲进来的势头。
柳玉茹紧咬下唇,不管了,只能赌一把。在大门即将被撞破之际,她从窗户翻了出去。
店小二领着一群人撞开门冲了进去,连带掀翻了门口的桌子,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窗户还是大开着,风呼呼地刮了进来。他急忙冲向窗口往下看,楼下黑乎乎的,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迹。店小二心里暗道不好,猜测柳玉茹肯定是翻窗户跑了,他回头冲着同伙们大喝一声:“快到楼下追,别让他跑了!”
随后,屋内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声,一如刚才冲进来时一样,可没过多久,又再次归于平静。
此时,柳玉茹正抓着屋檐,吊在房顶上,她的身子正好被打开的窗户挡住,所以刚才店小二往外张望时才没有看到她。她贴着墙壁,屏气听着屋内的动静,确定他们离开后,才攀着窗子滑了下来,再次翻进屋中。
她又晕又累,却一刻也不敢休息,谁知道那伙人什么时候会再返回来,她必须得赶在他们没回来之前离开。
柳玉茹小心翼翼地下楼,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来到一楼时,她特意先观望了一下形势,确定真的没人后,才松了一口气。她狠掐了一把手臂,强行打起精神,随后调起全身力气,快步往大门冲去,只要出了这个鬼地方,她才算真正安全了。
可谁想就在她一脚即将踏出大门时,身后响起了一声吆喝:“这么晚去哪呢?”柳玉茹紧了紧袖中的匕首,回过身来,看到一名男子正紧盯着她。
柳玉茹感觉眼前有无数张脸在晃动,晃得她分辨不清男子的面庞,但她却下意识觉得这人和那伙贼人必是一伙的。她急忙用力将脚边的一张方凳踢向男子,趁男子闪躲方凳时,她立即蹿出门,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男子反应速度极快,一手劈开方凳,冲着柳玉茹逃遁的方向飞奔过去。只消一会的功夫,便追上了柳玉茹,他大手一抓,拽住了柳玉茹背上的包袱。
柳玉茹顺着他的力道,一个轻巧转身,袖中的匕首锋芒毕露,直逼男子颈部。男子迅速后退,但拽着包袱的手并没松开,俩人这一拉一扯间,包袱顿时散开,东西落了一地。柳玉茹没有时间去管这包袱,趁着男子失去重心的空挡,她将匕首向前狠厉一刺,刺中男子的手臂。
男子吃痛,大喝一声,急急后退了几步,看着柳玉茹的目光露出疑惑。柳玉茹见好就收,急忙往身后跑去。
刚才的情形有多危险,只有她自己知道,能刺中他那一刀,已经是她最后的极限了,如果男子开始反扑,她没有力气再招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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