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遥今天穿了件宽大的黑T,下面搭了条浅咖阔脱裤,卷发随意挽在后脑,别着一支檀木簪子。慵懒,潇洒。手里捏着的玫瑰,增添了几分艳色。举手投足间,都在散发着蛊惑的气息。冷不丁地,纪允礼问,“不给我吗?”
动作随意,透着几分慵懒的性感。
他的身后,是邻居太太种的蔷薇,爬满了整面墙,粉的,白的,红的……在落日中,很是绚烂。
花前的纪允礼,确实有些招人。
啧。
还挺会挑地方。
鹿遥站在路口,懒懒出声,“纪总站这儿摆拍什么呢?”
男人冷眸瞭来,“你觉得好看?”
这理解能力,简直满分。
鹿遥冷呵,“这是什么过时了的土味情话?”
纪允礼不置可否。
淡漠的眸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鹿遥。
鹿遥出门前才揭的面膜,脸颊又白又水,透着冷光。
……好像,很好咬的样子。
纪允礼那眼神,真的不算清白。
“看来纪总是真的缺女人了。”
“眼神收收。”
谁料纪允礼坦荡而又放肆,“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就那样,好像被邪火攻了心一样。
鹿遥懒得跟他在这儿拉扯。
走到他跟前停下,“说吧,什么事?”
言语间透着几分不耐烦。
好像和纪允礼多待一分钟都不愿意。
纪允礼却得寸进尺。
“陪我走走。”
鹿遥:……
一口粗口差点爆出。
下一秒,纪允礼却说,“明天是姥姥的忌日。”
言外之意,心情不好。
一下子,鹿遥所有的气焰消散褪去,宛如泄气的气球,声音也柔软了几分,“……那走吧。”
她走在纪允礼的身侧,火红的夕阳在两人身后投下影子。
一会儿分开,一会儿交叠。
莫名缠绵。
但两人走了十来分钟都没有人说话。
沉默在持续发酵。
直到街道上的邻居老太太在院子里喊了一声,“鹿。”
鹿遥侧头就看到了院子里正在修剪玫瑰的精致老太太。
“嗨,苏珊奶奶。”她笑着打招呼。
“这个给你哦,刚刚剪的。”老太太从篮子里拿出一朵娇艳的玫瑰,递给鹿遥,眉眼间都是和蔼的笑意。
“你可以送给这位英俊的绅士。”
鹿遥愣了几秒,伸手接过玫瑰,“谢谢。”
老太太笑的见牙不见眼,挥手跟鹿遥再见。
捏着玫瑰枝干的鹿遥,无意识抿了抿唇。
邻居奶奶什么意思她当然知道,只是这玫瑰,她并不想送。
“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
鹿遥愣了一瞬,侧目看向纪允礼,“人家奶奶说了,让我送给英俊的绅士。”
纪允礼挑眉。
鹿遥:“绅士……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纪允礼:……
下一秒,他伸手,夺了过来。
鹿遥震惊地看着纪允礼。
堂堂纪总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抢人玫瑰?
“风度,纪总。”鹿遥低声提醒。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纪允礼面无表情,再次将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
鹿遥:……
“君子不夺人所好。”
“我不是君子。”
两人像小学鸡一样斗嘴,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放松。
看着彼此嘴角和眼底的笑意,两人僵住。
纪允礼的眼神逐渐变的深沉。
鹿遥率先别开眼,“什么时候出发?”
“……六点。”
鹿遥看了眼街道教堂上的挂钟,已经是六点五分。
在他们不远处,有辆车默默地跟着。
明明两人不是可以互道珍重的关系,所以离别对他们而言,只是普通的分开。
但或许是刚刚过去的这一个小时,太不可思议了。
鹿遥竟然觉得时间走的太快了。
曾经还在麓高时,她就幻想过,如果她和纪允礼进了同一所大学,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会一起去食堂,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在操场转圈,说些无聊的废话……
亦或者在学校的小树林悄悄接吻。
甚至……偷偷去校外开房。
等毕业了,租一套房子,同居……
明明那时候,她跟纪允礼连男女朋友都不是,鹿遥却已经在纪允礼不知道的时候,暗暗幻想着未来。
想到纪允礼之前提出的隐婚,鹿遥心底的旖旎一点点的褪去。
冷静且平静。
“那再见。”她说。
鹿遥的果断,冲击着纪允礼,让他想要看清鹿遥的真心。
他伸手,将鹿遥揽入怀中。
“别动,就抱抱。”
鹿遥挣扎的动作停住,“半分钟。”
“还以为你会说十秒。”
鹿遥:……
“送你三十秒。”
最后,时间不知超过了多少个三十秒。
纪允礼转身后,鹿遥便转身往回走。
不一会儿,纪允礼发来一份文件。
内容是隐婚协议。
鹿遥没有回复。
只当是没有看到。
回到家时,遥澜刚从外面回来。
“啥时候回去?”
鹿遥愣住。
遥澜眼中盛着三分笑意,“刚刚看到了。”
不用问,肯定是看到她和纪允礼在一块了。
明明两人什么都没有做,但鹿遥有一种谈恋爱被家长发现的心虚。
额……
脸颊莫名发烫。
“那个……他要走了,我去送送。”
“哦!”
鹿遥:……
这个“哦”就很微妙了。
“我回国跟他没关系。”
见鹿遥难得脸红,遥澜也不逗了,“我知道的呀。”
“本来就是。”
“而且我要陪你过了生日再回去。”
“……也好。”遥澜说,“还有些事没弄好。”
“什么事啊?”
遥澜却卖了个关子,“你等等就知道了。”
–
长生一到机场就看到了纪允礼放在手边的玫瑰。
“老大,这是?”
难道冰山开窍了?
不对,这明显是别人送他的。
难道是鹿遥送的!!
长生看了一眼司机老路。
老路面无表情,好像多说一个字会要命。
就在这时,纪允礼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了视线,“表演颜艺呢?”
“花,鹿小姐送的?”
“不然?”
这两个字中,长生竟然听出了几分炫耀的味道。
“好看!”长生翘起大拇指。
纪允礼视若无睹,冷漠吩咐,“回去后让秦章准备下这份协议。”
第64章 很疼
九月中旬,鹿遥回国。
跟上回一样,还是没有告诉其他人。
向鲲来接的她。
尽管她在A国的时候,向鲲隔三差五就在跟她汇报关于卓亚的情况,现在见到鹿遥人了,又当面说了一些。
其中一点,是向鲲这两天才查到的。
“卓亚有个儿子,今年十六岁,在上高一。”向鲲说,“但生父是谁,并不清楚。”
卓亚没有结过婚,在鹿遥的印象中,她甚至连对象都没有谈过。
从她就记忆开始,卓亚就在裕安。
如果她怀孕,自己肯定会知道的。
况且,老爸从来没提过卓亚有小孩的事,以当年他们家和卓亚的关系,这件事不可能谁都不知情。
难道孩子是非法得到的?
还是说,收养的?
向鲲猜到了鹿遥的疑惑,说,“我查过,卓亚并没有相关的领养记录,而且孩子也不在她的户口下。”
鹿遥眉头微蹙,“那你怎么查到那小孩是卓亚的。”
“那小孩喊卓亚妈妈。”
要证明亲子关系,得做亲子鉴定。
不过,她更想知道,卓亚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交给别人养?
“那小孩在哪个高中?”
向鲲:“麓高,叫南迟。”
又是麓高……
“嗯,我知道了。”
到了西子湾之后,鹿遥对向鲲说,“明天下午两点,送我去一趟南山陵园。”
“去看先生?”
“是的。”
向鲲慎重点头,“好的。”
鹿遥在A国一个多月,房间还维持着走之前的模样。
趁着时间还早,她先打扫了一下房间。
刚铺好床,遥澜的视频电话就过来了。
“到了?”
“到了。”鹿遥翻转着摄像头,给老妈看了一下房间的布局。
遥澜:“有些小了。”
不管是比起曾经的半山公馆,还是在A国的小楼,鹿遥这房子确实是小。
遥澜觉得委屈了女儿。
“是不是钱不够?”
“够。”鹿遥语调带上了几分温软,“一个人住嘛,小点有安全感。”
听到“安全”这两个字,遥澜顿时紧张了起来。
“要不要让向鲲住在你隔壁?”
“向鲲有地方住,而且这个小区安全挺好的。”
遥澜尽管不放心,也知道鹿遥早就打定了主意。
“走之前给你说的事,不急着做决定的呀。”
鹿遥点头,“我知道,谢谢老妈。”
“还有,去看爸爸的时候别忘了买束白百合。”
“好。”
上回在南山陵园买的白玫瑰不新鲜,鹿遥提前在楼下花店买了一束。
从花店出来的时候,鹿遥看到向鲲正在盯着门口的风铃草。
“想买?”
“风铃草的花语是感恩和牵挂。”向鲲声音很低,雌雄莫辨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哀伤,“我还没去祭拜过先生。”
鹿遥这也是第二回。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墨镜下的眼眸颤了颤,“老爸会喜欢的。”
话落,她便走开,上了车。
几分钟后,向鲲抱着那盆白色的风铃草回来了。
鹿遥还在倒时差,这两天晚上都没怎么休息,上车没多大一会儿就靠在后座睡着了。
直到被突兀的手机铃声吵醒。
她顿了几秒,才半眯着眼睛凭感觉划开,接通。
“遥遥,你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是贺西屿。
鹿遥含混应了一声,“我妈告诉你的?”
“我要不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贺西屿有些恼,但也没真的冲鹿遥发脾气,“我听澜姨说你回去后又看医生了?”
贺西屿说的医生是鹿遥的心理医生,他也认识。
鹿遥摘掉魔镜,揉了揉眼睛,视线逐渐清明,这才道,“就是过去聊聊天,并没有开药。”
“当真?”
“西屿哥,我都好了。”
最初回国之前,贺西屿知道鹿遥是好了。
可上回在club的事情之后,贺西屿有些不确定。
“别拿身体当儿戏,知道吗?”
“……知道了,贺老师。”
“那晚上一起吃饭?”
鹿遥还不确定自己会在陵园待多久,“那稍晚一些,我自己去餐厅。”
到南山陵园时,已近三点。
向鲲将自己的铃兰草放到鹿振南的墓碑前,“先生,您放心,我会保护好小姐的。”
话落,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离开。
瞬间,墓碑前只剩下鹿遥一人。
九月的午后山间,秋风拂过,桂香宜人。
鹿遥将手中的白玫瑰放在鹿振南的墓碑前,“老妈让我买的,这回是新鲜的,开心了吧。”
她今天穿的是牛仔裤,直接蹲在地上,一边用手擦拭着墓碑上的灰,一边聊家常似的说,“我看得出来,老妈很想念您。”
“您不知道,你们那本相册都快被老妈盘磨毛了……”
以前读神话故事,总羡慕神仙们长生不老,但这些年,鹿遥发现有时候时间才是最残忍的东西。
老妈靠着回忆过了八年,且未来还要继续。
“如果您也想老妈了,就到她梦里去,她总是说,想要梦见您比中彩票还难。”
顿了顿,鹿遥看着鹿振南的照片问,“所以,您真的背叛过老妈吗?”
回答她的,只有若有似无的秋风。
“算了,我自己找。”鹿遥说,“这一回,我又要忤逆您了,裕安的事……我想查清楚。”
“不管您同不同意,反正您也没办法阻拦。”
鹿遥像个不孝女。
但在离开陵园时,她问,“老爸,当时……很疼吧?”
当死亡濒临,意识还在的时候,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绝望,鹿遥体会过。
所以,不能忘。
回程的路上,贺西屿发来餐厅地址。
是聚仙楼。
向鲲将鹿遥送到后就离开了。
等电梯的时候,身后传来一记“鹿小姐。”
鹿遥回头,看到了蒋徊……以及宋誉。
“腿伤恢复的怎么样了?”蒋徊似老友一样,笑着问。
“富贵花,你怎么又回来了?”宋誉却很诧异。
什么叫“又”?
鹿遥淡淡睨了一眼宋誉,“宋少什么时候开始管理出入境的事了?”
“谢谢蒋医生关心,我已经好了。”鹿遥笑着回应。
蒋徊点头。
宋誉不明白鹿遥对自己和蒋徊为什么是两幅面孔,“我没得罪你吧,富贵花?”
“没有。”
“那你……”
宋誉的话被从大奔上下来的纪允礼打断。
隔空相对,鹿遥视若无睹地地避开。
本文来自投稿,如侵权,请联系87868862@qq.com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