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望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惊愕。 沅晔直直地看着客厅里的所有人,一字一顿说:“凯思琳有一句话说得对,我就是想让小也,入主HMVL。” 倘若说,让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继承家族已经引起大部分人的不满,那么让她实际掌握公司财权,就是在所有艾尔诺家人的敏感点上反复横跳。 叔伯婶婶齐齐站了起来:“你还想把她往下一任老教父的位置上培养?” “当然。” “我看你是住院住太长时间,疯了吧!” 一位叔伯言辞激动:“我甚
大家望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惊愕。
沅晔直直地看着客厅里的所有人,一字一顿说:“凯思琳有一句话说得对,我就是想让小也,入主HMVL。”
倘若说,让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继承家族已经引起大部分人的不满,那么让她实际掌握公司财权,就是在所有艾尔诺家人的敏感点上反复横跳。
叔伯婶婶齐齐站了起来:“你还想把她往下一任老教父的位置上培养?”
“当然。”
“我看你是住院住太长时间,疯了吧!”
一位叔伯言辞激动:“我甚至怀疑你被精神控制了!你说的那些话,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理智的人会说的!你就像是被支配了!”
鸢野站在沅晔身边,神情素淡,进入这座庄园之前她就猜到不会容易过关,何况沅晔还要把家主之位传给她,这些人怎么可能……
思绪还没转完,就被沅晔的冷笑声打断:“是啊,我病了太久,整整一年都没有处理家里的事情,所以你们都忘了,我才是这个家的家主。”
最后两个字并未加重却掷地有声,四下蓦地一静!
兰道原本笃定有叔叔伯伯们在,沅晔的提议不可能会通过,所以一直没说话,但此刻她的眉心也是一跳。
鸢野侧头。
“我想做什么,需要你们同意才可以实行?”沅晔往前一步,“我的位置,我的股份,律师,告诉我,我有没有权利独立处理?是不是我想给谁,就可以给谁?”
沅晔身后就有一个律师:“是的。”
叔伯们瞳孔颤动,也是到了此刻才记起来,这个人曾经多么说一不二,多么令人畏惧,只是病隐一年,他们竟然就忘了他二十六岁接任家主的位置后,手腕利落地处理沉疴顽疾,以及不自量力挑衅他的权威的族人的事情。
他再病弱,也是老教父。
所有人都张着嘴,说不出话。
“你们没有资格对我说一个‘不’字,想反对我的决定,等你们不需要依仗艾尔诺家的时候,再开口吧。”
最后这个家族会议就在沅晔的一言堂里结束,鸢野第一次见识,原来这就是沅晔,这就是老教父,不用动到一兵一卒,往日的余威,就足够震慑众人。
但是到了书房,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沅晔又慈蔼得像最无害的老人:“小也,爸爸会一直站在你这边,该是你的东西,我都会给你。爸爸缺失了你生命的那26年,我也会弥补你。”
“我作为你的妻子,我想我有资格反对你把夫妻共同财产全部交给别人!”兰道直接闯了进来。
沅晔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吗?”
兰道原本是要来跟他吵架的,乍一听他这话,微微一愣。
沅晔放下水杯,同时拿起桌子一份文件,一把甩向她,漫天的纸张飞舞里,他冷冷道:“你软禁我,追杀小也,这些我可以暂时忍你,如果你再不知收敛,你要相信,哪怕我已经长达一年没有管过家里和公司的事情,但——”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悄无声息地从巴黎消失。”
“哪怕是伊万诺夫家族,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兰道低头看地上的纸,上面还有照片,是她这些年做的事情,她眸子闪了闪,剑拔弩张的气势一减,换了温和的语气:“阿晔,我只是希望你冷静一点,你刚刚认回女儿太激动了,冲动之下做出决定,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沅晔讽刺一笑:“这些不劳你操心,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对待我的小也。”
兰道悻悻地走后,沅晔望着门口的方向,幽幽地说:“小也,别怕,再有下次,爸爸会亲自动手,把她处理干净。”
……
那时候鸢野更关注兰道的反应,看她吃瘪的样子就很舒畅,没有怎么去感受沅晔话里话外的维护。
因为他们26年来从未见面,因为她是有目的的接近,更因为她早就知道他和李希乱沦的事情,她对他,实在没有所谓父女之情。
她还一直觉得,他扶持她,只为了削弱兰道和李希的影响。
那些年她在HMVL旗下公司历练,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家公司,但是她每次回巴黎,沅晔总能第一时间得知消息,亲自来见她,或者派人来接她,一起吃顿饭,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那是被她忽略的,这辈子唯一体验过的父爱。
梦境到了尾声,如烟雾那般什么都没有留下。
鸢野还没有醒,眼角却有什么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脸颊淌下。
……
因为游轮上发生了凶杀案,所有宾客余惊未平,都在房间不敢出来,原本静谧的午夜,越发无声无息,连脚步声都很清晰。
巴里一个人走在走廊里,转弯的时候,地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阴影。
他快速转身,然而对方动作更快,一把勒住他的脖子,直接将针管扎进他的脉搏!
巴里使出浑身解数挣扎,然而勒着他的人力气也很大,丝毫没有被他挣脱,他艰难地喊:“Who-are-you?”
玻璃窗模糊地映出动手的人的模样,就是那个假厨师!
假厨师对约瑟夫说,可能知道他是谁,现在他就是来验证猜测。
——他怀疑他,是裴绝。
他原本就觉得,裴绝连续好几天都称病留在裴公馆没有露面非常可疑——他当年就用过这一招,让人假扮成他在裴公馆装病,实际上他的人是在青城。
加上他和鸢野前后脚离开警局,他甚至怀疑他们已经和好,裴绝就乔装改伴在鸢野的身边。
所以他必须验证这个猜测。
巴里挣扎了一会儿,到底是抵抗不住麻醉剂,昏迷过去。
假厨师把他放在地上,确定他就是那个偷听的假服务生,然后动手去撕他的胡子——
撕不下来。
他皱了皱眉,再扯了扯,还是没有撕下来。
假厨师重新看他的五官,轮廓是有一点像裴绝,但仔细看,不是他。
他误会了?他想错了?
……
鸢野睁开眼时,感觉眼睫毛好像被黏在了下眼皮,伸手揉了揉,回想梦境里的事情,半晌,自嘲地一笑。
人还活着的时候,她压根发现想起沅晔的好,现在人走了,怎么突然间感情好像深厚起来了?
真是好笑。
不过,记起这段过去,让鸢野感到一丝说不出来的违和。
沅晔这几年虽然不怎么管事,渐渐淡出大家视野,但本质还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哪怕是当年病重刚醒来,都能三言两语震慑住艾尔诺家的叔伯婶婶,现在竟然死得这么突然和容易。
因为对兰道太没防备了吗?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鸢野昨晚睡着后,被裴绝抱到了床上,窗帘大开,阳光铺天盖地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光里有柳絮在浮动,像跳跃的精灵,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想了许久。
最后,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摇摇头,是老教父,又不是老神父,肉体凡胎而已,一刀下去,当然死了。
“醒了?”裴绝忽然出声,鸢野抬头,见他靠在门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早。”鸢野暂时将梦里的事情抛到脑后,望着他,“外面有发生什么吗?”
裴绝将家居服的袖子卷到小臂处,没有佩戴手表的手腕,骨节清晰分明:“有两件事,你想先听哪一件?”
鸢野嘴角向下撇了撇:“和兰道无关的那一件。我昨晚梦了一晚上她,暂时不想接触和她有关的任何事情。”
裴绝一笑:“昨晚巴里遇到袭击,被人全身麻醉放倒,应该是你小表哥去验证他的身份。”
说起这个,鸢野眉心蹙起:“宋义回到四层房间的时候,现场已经清理完毕,你说可能是我小表哥返回去清理的,那,”她有点说不下去,喉咙一滚,才再说,“那把刀,也是他拿走的?”
现在那把刀插在沅晔的胸口,是兰道动的手,所以他把刀……给了兰道?
鸢野咬了一下嘴唇,有些烦躁地靠在了床头,越来越觉得,所有事情都是一个怪圈,怪圈里每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之前是她小表哥和苏先生,现在是她小表哥和兰道。
看似不可能有关系的人,却又微妙地关联着。
裴绝抿了一口咖啡,说:“我查了六层所有宾客的资料,兰道就住在六层,而且只有她和她的人会说中文,我昨晚看到的那个陈莫迁见面的人,应该就是约瑟夫。”
真的是她小表哥拿了她的小刀给兰道?鸢野一颗心往下沉:“我小表哥和兰道……”
裴绝俊脸映着窗外的天光,眸色深沉隽黑:“我们不是一直想不明白,陈莫迁在巴塞尔山林为什么能从炮火下逃生?”
鸢野睫毛飞快地翩动两下,有种事件渐渐明朗,真相浮出水面的感觉。
裴绝轻缓地说:“如果他和约瑟夫当年就有来往,那么,他一定能提前知道所有事情,比如伏击的计划,追杀的路线,甚至可以和开炮的人通气,那么他能活下来,就是合情合理。”
第437章 但他是陈莫迁啊
鸢野想起那次黎雪对她说,他们已经派人阻拦陈莫迁找到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莫迁还是突破重围到她的身边。
用裴绝这个猜测,重新审视这个疑问,答案便是呼之欲出。
“我没记错的话,你所谓看到陈莫迁和小圆一起葬身火海,只是看到他们背影而已,对吗?”裴绝记得,他当时找到鸢野的时候,她是在追陈莫迁,落后陈莫迁几十米。
“……对。”因为陈莫迁把她捆在地上,拉着小圆跑,她挣扎了很久才挣开草绳追上去,就只看到小圆红色的裙摆,下一秒钟,炮火就发生了。
鸢野心乱如麻,巴塞尔,巴塞尔……
她流落巴塞尔山林是裴绝设计,裴绝没有告诉外人这个计划,她小表哥肯定没办法提前在山林做准备,所以他是在进入山林之后……不,应该是小圆说出她是来替她死之后,他才临时决定假死脱身。
那才多长时间?前后加起来,才……十分钟吧?
十分钟,他就完成了“决定假死、和开炮的杀手打好招呼、找一个人代替他拉着小圆继续跑、自己躲起来”的连环步骤?
……如果这个人不是她小表哥,她很难相信有人能做到这个程度。
但她小表哥从小就比一般人要聪明和心思多,连她大表哥有一次都半开玩笑地说:“他们都叫我毒蛇,我看毒蛇这个称呼给莫迁更合适。”
一霎间,脑海里掠过阴冷的毒蛇缠在树梢吐出红色蛇信子的画面,鸢野不禁缩了缩双腿,将被子抱得更紧,颦眉抬起头问:“你刚才说的是‘他和约瑟夫’,不是‘他和兰道’?”
兰道是主,约瑟夫是仆,按说,裴绝的表述应该是后者才对。
裴绝眼底浮现出笑意,一个措辞细节而已,都被她注意到了。
他随手将咖啡杯放在柜子上,反问:“陈莫迁为什么要假死?”
鸢野抿唇:“因为他知道我没死,假死是演给我看,的好让我以为他真的因你而死,更加恨你。”
“是,他知道你没死。他想要完成这出假死,最起码得和开炮的杀手互相配合。”裴绝走到她的面前,使得她仰起头就能看到清晰的自己,“兰道一定要你死的,她的人,怎么可能配合陈莫迁在你面前演假死?”
也就是说,开炮的杀手不是兰道的人,或者说,算是兰道的人,只是比起听兰道的话,更听别人的话。
鸢野醍醐灌顶:“兰道的事情一般都是交给约瑟夫去办,和那些杀手有直接接触的人是约瑟夫,加上昨晚我小表哥去六层见的人也是约瑟夫,所以你觉得,和我小表哥来往的人是约瑟夫,而不是兰道?”
“兰道可能都不知道他们有这层关系。”裴绝嘴角一泛,“这四年来,我,庄舒,都没有听兰道提起过陈莫迁这个名字。”
鸢野原本挺直的腰,慢慢松了下来:“约瑟夫……”
所以清理现场的人可能不是她小表哥,可能是约瑟夫,哪怕清理现场的人是她小表哥,带走小刀的人也不一定是她小表哥,可能是约瑟夫。
约瑟夫虽然她和小表哥有某种关系,但他和兰道的关系更深,兰道想要她去背“杀死老教父”这口锅,约瑟夫自然领命行事。
小刀不是她小表哥给兰道的。
鸢野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就好像对分析到现在明显是“恶行昭著”的陈莫迁,还有某种期待似的。
她素颜时,脸色总是很苍白,裴绝一边想等风平浪静要带她去做个详细的全身检查,一边说:“已经派人去查约瑟夫的过去,看看有什么和陈莫迁重叠的地方,也许就能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也许就能知道陈莫迁做这么多事的真正原因。
鸢野点点头,又将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加深记忆,准备回头再仔细琢磨,然后问:“第二件事是什么?”
他进门的时候就说,在她睡觉的时间里,发生了两件事。
裴绝却不打算继续说了,将她的被子掀开:“起来吧,我们去吃早餐。现在的阳光很好,到甲板上吃。”
鸢野不满:“我们说正事呢,吃什么早餐?”
“一边吃一边说。”
也行吧。
鸢野下床洗漱,换好衣服后,走到五层的甲板上,裴绝又打扮成巴里的样子,将她的早餐放在桌子上。
阳光确实很好,鸢野原本有些寒意的身体,看到光线落满他每一根发梢,由内而外散发出温暖的感觉,自己也恢复了温度,裴绝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平和温软。
裴绝也在看她,她将头发扎成了鱼骨辫,穿一条莫兰迪色的灯芯绒连衣裙,外套则是灰紫色的毛衣,整个人看起来很淡,直到她走到阳光底下才有些真实感。
裴绝拉开椅子,鸢野坐下,同事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爷爷怎么回事?”
“没怎么,死了而已。”裴绝一笔带过,鸢野皱眉,正要追问,就听见一句由远至近的喊声:“姐姐。”
会这样叫她的,只有只有安德斯。
安德斯跑过来,一屁股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那原本是裴绝的位置,于是裴总的长眉挑了起来。
鸢野喝了一口果汁:“有事?”
安德斯道:“我怕你伤心过度,特意来安慰你。”
“谢谢,我不需要,你还是多陪陪你母亲吧。”毕竟是在她的生日宴上发生的事情,多少会不舒服吧?
“我母亲昨晚一直陪着你母亲。”安德斯看着她面前的菜品,“你在吃早餐吗?蘑菇酱看起来还不错,服务生,也给我来一份。”
……
不用怀疑,这句服务生,叫的就是裴总。
鸢野被鲜榨果汁的天然糖浆给呛到,连忙抽了一张纸巾捂住嘴巴:“他不是服务生,他是我的助理。”
“哦哦,巴里,我喜欢吃可颂,你帮我多拿两个,谢谢。”安德斯压根就没听她的话,指使完,就直接去抓鸢野的手,深情……旁观角度看起来是深情,神情地对着鸢野喊,“姐姐。”
裴绝瞧着这小孩,心里在想,揍哪个地方最疼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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