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挺喜欢唱歌的,KTV 常年麦霸,只是毕业后工作太忙了,难得去唱 K 了。 阿黄见我想学,就有兴趣了,他想听我唱戏。 我当场学了起来,我现在精神还不错,身上的痛也减轻了,嘴巴叽叽喳喳完全没问题。 阿黄教我,搁我旁边坐着,脑袋侧着。 我不经意看他一眼,看见他的侧脸跟宝石雕刻出来的一样,那睫毛弯弯,那酒窝浅浅,那鼻梁挺挺…… 妈耶,太杀我了。 我咕噜吞了一下口水。 阿黄疑惑地看我:「又饿了?」 我
其实我挺喜欢唱歌的,KTV 常年麦霸,只是毕业后工作太忙了,难得去唱 K 了。
阿黄见我想学,就有兴趣了,他想听我唱戏。
我当场学了起来,我现在精神还不错,身上的痛也减轻了,嘴巴叽叽喳喳完全没问题。
阿黄教我,搁我旁边坐着,脑袋侧着。
我不经意看他一眼,看见他的侧脸跟宝石雕刻出来的一样,那睫毛弯弯,那酒窝浅浅,那鼻梁挺挺……
妈耶,太杀我了。
我咕噜吞了一下口水。
阿黄疑惑地看我:「又饿了?」
我不饿,只是流口水而已。
我摇摇头,还是学歌吧。
阿黄又教我。
我学着学着走神,偷偷看他,妈耶,太杀我了。
阿黄又一次觉察到了,他也懂了,很无奈地说:「你看来确实饿了,你想吃我。」
我连忙否认,他剑眉一挑,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朱浅浅,你把戏唱好了,我就让你吃我,或者我吃你,床上、沙发、阳台、厨房、浴室,随便你选地方。」
我呛了一下,这什么虎狼之词?
这可不兴吃啊!
我脸红了,暗想阿黄是不是故意撩我?这个渣男!
「你为啥想听戏?」我转移话题,不然就落入下风了。
阿黄眉眼一垂:「黄鼠狼喜欢听戏很正常啊,我小时候经常到你们村的棚子听戏,过年的时候会听好几天,现在倒是没有人唱戏了。」
他一说村里的棚子,我想起一件往事。
我小时候很皮,无聊的时候就跑去棚子咿咿呀呀地吼两嗓子,还学着唱戏人的姿势搞怪,我觉得挺酷的。
不过后来棚子那边闹鬼了,还是我发现的。
当时我买了擦炮去棚子后边的草地炸牛粪,想着给台上孤独唱戏的「优伶」来点喜庆的,毕竟当晚一个看戏的人都没有。
我炸了好几堆牛粪,但每次一炸完,我都会听见一声尖叫,还有人在骂我。
这可把我吓惨了,我觉得草地里肯定有什么鬼东西,可能是草丛食屎鬼,恨我把它牛粪炸了,它没得吃了。
我当场就跑了,到处宣传,之后也不敢去棚子看戏了。
现在想来也有点发毛,因为当时真的有尖叫,还有骂我的声音。
我就跟阿黄说,问他有没有什么怪物比较矮小的,可以躲在草丛里骂人的,对了,还喜欢吃屎。
他沉默了很久,朝我温柔一笑:「浅浅别怕,那只是我被牛粪糊了一脸,忍不住骂你而已。」
我懵住了:「真的?」
「真的,每次我换个地方,你总能精准定位,让牛粪炸我一脸,我没杀了你算你命大。」
20.
原来我跟阿黄早就认识了,他还被我炸牛粪糊了一脸。
这倒霉催的。
不过,有点浪漫啊。
浪漫之处就在于,我俩小时候都喜欢听戏,又因牛粪结缘,想想都浪漫。
我便艰难地踢踢阿黄的屁股:「阿黄,就凭你被牛粪炸了一脸还要听戏,我都佩服你,我一定会唱好戏给你听的。」
阿黄打开我的猪蹄,让我别乱动了,待会又伤到了。
我心里暖暖的,学戏!
所谓的学戏,其实就是将《神女劈观》唱给阿黄听罢了,我毕竟没法下床,摆不了唱戏的姿势,就嘴巴能嚷嚷。
我嚷给他听得了。
学了一个星期,略有所成。
我小时候就喜欢唱戏,虽然是瞎嚷嚷,但起码有兴趣在里面,四舍五入我就是有天赋的,再四舍五入我就是唱戏的神童。
我信心十足,叫来阿黄唱给他听。
他竟然很认真,特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我床前,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他可真帅啊,我不记得是第几次感慨了。
总之就是帅,坐小凳子上跟个三好学生一样很帅,睁着大眼睛睫毛抖动着很帅,高挺的鼻梁很帅,色泽红润的嘴唇很帅……
「我说你能不能别犯花痴了?快唱啊!」阿黄呼气,一副想打我的样子。
我说没有犯花痴,我在酝酿情绪呢,唱戏最重要的就是情绪。
他就等我酝酿。
我说看看腹肌,酝酿得更好。
他又呼气,然后身体稍微往后一仰,双手将衣服一拉,露出了八块腹肌。
我看得差点蹦起来,幸好骨折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再看几眼,酝酿好了。
嗓子一润,开唱。
《神女劈观》是京剧,不过挺潮的,比小时候在村里听的戏要简单易懂很多。
我一字一句唱开来,感觉找回了童年的乐趣。
阿黄怔怔听着,没有说我唱得难听。
我就开心了,觉得自己唱得无敌好听。
等唱完,我问他咋样,我是不是可以去维也纳金色大厅弘扬我们传统文化了?
阿黄微微低头,声音哑哑的:「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了,免得扬了传统文化。」
我气得够呛,说你什么意思?我唱得难听吗?
他说难听,跟小时候一样难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唱《神女劈叉》。
「给爷爬!」我要气死了。
不过忽地看见阿黄擦眼角,他竟然在哭。
我不气了,有点懵:「咋还把你唱哭了呢?有那么难听吗?」
他说他没哭,只是眼睛不舒服。
我说不可能,你肯定哭了,到底为啥哭?
阿黄起身,泪眼涟涟地看着我,我第一次发现他这么脆弱,他一定很伤心。
我不由急了:「阿黄,到底怎么了?」
他找纸巾擦了擦眼泪,同时故作轻松:「没事,想起了一点往事,谢谢你,浅浅。」
「往事是什么?」我定定地看他,有点心疼。
阿黄迟疑了一下,坐下道:「想起了小时候,我一家人去听戏的时光,好久了。」
「你一家人去听戏?村里的棚子吗?」
「是啊,一家人都喜欢去,我们也听你咿咿呀呀瞎唱,大家都说你唱得比耗子叫还难听,想让你去给阴兵借道配 BGM。」
21.
我很感动,没想到阿黄一家人都听过我唱戏。
这就叫缘分啊!
当然,阴兵借道的时候,我可不能去配 BGM 的,我怕。
我问阿黄:「那你家人呢?你又为啥哭?」
「去世了。」阿黄回应。
「都去世了?」我愣了一下。
「嗯,都去世了,被村里的猎狗咬死了,你们村有段时间开展了浩浩荡荡的消灭黄鼠狼运动。」阿黄看着我,已经不哭了。
我懵了懵,这……
「阿黄,我……我没有打过黄鼠狼,我还救过黄鼠狼,小小一只的,我偷偷藏起来,还抱着睡觉呢。」我只能这么说,我同情阿黄,心疼阿黄。
阿黄笑了一下:「我知道呀。」
「嗯?你知道?」
阿黄不说话了,伸个懒腰道:「听你唱了戏,我也满足了,接下来就等你设计的衣服上市了,别忘了放我走啊。」
他竟然还记得这个。
我都忘了。
我说你那么想走啊。
他点了点头:「要走的,不走怎么行呢?」
「为什么不行?」我疑惑。
阿黄却不回答,说去弄东西给我吃。
一个月后,我终于能活动了,只是幅度不能大了。
公司也来了人,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我以为他是来炒我的,结果他兴奋地拉着我的手,仿佛见了妈一样:「浅浅,你设计的衣服大获成功,还获奖了,感谢你为公司的付出!」
我有点傻眼:「周灵偷的那个设计图吗?咋还获奖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男朋友一直帮你操办啊,他天天去公司忙呢,可把公司的小妹妹们羡慕惨了。」上司赞不绝口。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躺着的时候,阿黄在帮我工作。
「浅浅啊,你好好养伤,一切有公司在,我们正快马加鞭赶工,你设计的衣服很快就上市了,咱们赚大钱!」上司还在口水飞溅。
我挺高兴的,但内心似乎又不太高兴。
因为阿黄快走了。
送走了上司,我躺着看天花板,有点发愣。
饭点的时候,阿黄提着便当来了,见我这样,不由问:「发什么呆?是不是太无聊了?」
我回过神来,注视着阿黄。不说话。
他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美好的礼物,帅帅的礼物,我看得目不转睛。
「又犯花痴了?能不能矜持点?」阿黄损我。
我说不能,我要实现诺言。
阿黄疑惑:「什么诺言?」
「你不是说,我唱好了戏,你让我吃了你吗?厨房、卧室、阳台、浴室都可以,病房也可以吧?」我小咬嘴唇,挺害臊的。
阿黄眼角直抽,环顾一下病房,忍不住吐槽:「朱浅浅,你还能再色一点吗?」
「那你来不来吧,我就要在这里,现在!」我挺起了胸膛。
阿黄认怂,说不行,他没我那么变态。
我立刻道:「好,你先欠着,什么时候可以在病房里满足我了,我就放你走。」
阿黄当即意识到上当了。
我在耍无赖。
我就不想阿黄走。
阿黄没有生气,他看着我,然后过来喂我吃饭,一脸喂小孩子的表情。
我说你说话啊,必须答应我。
阿黄摸摸我的头:「不闹。」
他很温柔。
可我心里说不出的堵,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我只能默默吃饭,吃得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阿黄没有再说话,只是喂我。
又过了一个月,我设计的衣服终于上市了,公司的高层全来医院报喜。
我知道我大获成功,但笑不出来。
等高层走了,我就看着门口,等阿黄来。
阿黄傍晚才提着饭来了,见到我就笑:「朱浅浅,我是不是要解脱了?」
我抿着嘴,不肯说话。
他又来摸我头:「不闹啊,我要回家了。」
「你回哪里去?」
「你们人类看不见的地方。」阿黄说得很深奥。
我想了想自己看过的妖魔鬼怪的书,昂起了头:「是不是妖界?」
阿黄差点没笑死,但又点头:「可以这么认为吧,总之是很危险的地方。」
「多危险?」
「如果你去了,活不到第二天。」阿黄忍着笑,他吓唬我。
我才不怕,我说有你啊,咱俩去了妖界,不得嘎嘎乱杀?
「你哪里来的勇气?」阿黄斜了眼。
我理直气壮:「我负责嘎嘎,你负责乱杀,有什么难的?」
阿黄无语了。
又让我别闹,好好吃饭、养病、睡觉。
我警觉道:「那你别跑哦,我还没同意放你走呢。」
阿黄跟我对视,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就吃饭、养病、睡觉。
一觉醒来,后半夜,我尿急,需要去厕所。
往常这个时候,阿黄肯定在陪护病床的,我不会叫他,只会叫护工
但我这次莫名心慌,我就在黑暗中喊:「阿黄阿黄阿黄……」
阿黄没来,护工来了。
我继续叫阿黄,可他始终没来。
22.
阿黄不见了。
我喊了好一会儿,阿黄都没有出现,只有护工让我别乱动。
我没法不动,我想下床。
我想找阿黄。
护工不得不扶着我下床,我去门口看走廊,想看到阿黄。
可暗昏昏的走廊,鬼影都没有一个。
「阿黄阿黄?」我又叫了两声,声音叫出来的时候,鼻子发酸,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护工吓了一跳,搞不懂我是什么情况。
我擦擦眼泪,不喊阿黄了,我知道他走了。
按照约定,他理应走了。
躺回病床上,我心里空荡荡的,一直掉眼泪,迷迷糊糊的,仿佛天塌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一睁眼看见阿黄坐在病床边。
我一激动坐了起来,阿黄就不见了。
原来是幻觉。
我又想哭了,难受。
而门开,我妈快步跑了进来。
我愣住了,我受伤的事压根没告诉我妈,她怎么从老家来了,还知道我在这里。
「浅浅啊,你怎么不跟妈说啊!」我妈明显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了,上来就哭,也怪我不告诉她。
我正难过,看见我妈哭,我也大哭了起来。
我不痛也不委屈,但就是想哭。
好一阵我才止住哭,问我妈怎么来了。
她说做了个梦,梦见一只黄鼠狼跟她说话,说朱浅浅受伤需要人照顾,在某某医院某某病房。
我听后更难过了,那是阿黄托梦给我妈了。
他让我妈来照顾我,那他肯定是走了。
我就又哭,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
23.
我妈照顾了我两个月,我终于出院了。
我其实过得很不错,公司对我照顾有加,不但给我升了职,还加了两倍工资。
上司也经常来探望我,还拿了奖杯给我看。
我妈更是把我当宝宝一样照料,我养个病愣是胖了三斤。
不过心里总是不开心,有时候半夜做梦,忽地就喊起来:「阿黄阿黄阿黄!」
我妈让我忘记阿黄吧,阿黄太优秀了,迟早得离开的。
我说忘不掉,我想去找阿黄。
我跟妈妈回了老家,回到了熟悉的村子里。
我先跑去村后的祖坟看了看,发现祖坟都修缮好了,漂漂亮亮的。
我在附近转悠,像大海捞针一样捞阿黄,但转到了天黑都没捞到阿黄。
我又跑去村外的路上,来回走动,把方圆三公里的草丛树林都找了个遍,依旧没找到。
半夜回家,我边走边哭,泪水模糊地看着阿黄曾经蹦出来的地方,盼着他再蹦出来一次。
可没有。
我妈在屋门口等我,她担心我又不理解我,问我到底找什么。
我不肯说,我妈就把我拉进屋子里让我好好休息。
休息到了凌晨四点多,我惊醒了过来,压根没法入睡了。
心里太难受了。
我思前想后,忽地想到了戏棚子,想到了《神女劈观》。
这是阿黄最喜欢的东西。
我一下子有了干劲,披上外套往村东的戏棚子跑去。
戏棚子年久失修,过年的时候唱戏的也去新棚子唱了。
所以村东的戏棚子只剩个轮廓,荒凉无比。
我借着月色爬上了棚台,看着台前台后黑乎乎的草地,感觉来到了坟地一样。
这里很吓人。
不过我心急找阿黄,就壮起了胆子,摆出姿势开始唱。
如果阿黄在村子附近,他肯定会来听戏的。
唱完一曲,四周依旧黑乎乎的,只有虫鸣。
我又冷又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黄你为什么不来?
我就继续唱,唱得声音都哑了,如果有村人经过,肯定以为闹鬼了。
终于,不远处的草堆里有了声音:「别唱了别唱了,再唱阴兵都来奔丧了。」
那声音很年迈,有点嘶哑嘶哑的。
不是阿黄。
那是谁?
我一下子跳下台跑过去:「谁?」
草堆里没有动静。
我冲过去一看,看见一只腿脚不利索的黄鼠狼正偷偷地从草沟里爬走。
它想跑。
我也是艺高人胆大,什么都不怕了,一把将它给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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