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常乐或许还爱路听野。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她的爱早就在日复日的失望里消磨了。路听野无从得知沈常乐的想法,毕竟死人不会说话。沉寂间,谢铮抬手从内衬靠胸口的一边拿出张纸。
谢铮对两个人的记忆还停在很久很久之前,那时的路听野和沈常乐还是学校里人人艳羡的神仙眷。
所以他也很意外,为什么沈常乐没有话留给路听野。
谢铮张了张口,谎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路听野顿了一瞬,而后泪流满面。
有时失望是比不爱了更可怕,更令人心如死灰的一件事。5
沈常乐或许还爱路听野。
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她的爱早就在日复日的失望里消磨了。
路听野无从得知沈常乐的想法,毕竟死人不会说话。
沉寂间,谢铮抬手从内衬靠胸口的一边拿出张纸。
那纸叠的整整齐齐,递到路听野手上时,温热的烫手。
谢铮的珍视不言而喻。
路听野此刻没精力和他计较,他颤手打开。
入目是沈常乐飘逸娟秀的字迹。
上面只有两行字:“我是杀人犯的女儿,但我更是医生——沈常乐。”
一行写了沈常乐的执念。
一写了沈常乐的信仰。
没有路听野。
他兀的想起进医学院时,他们在国旗底下立下的誓言。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我宣誓:志愿献身医学,救死扶伤,不辞艰辛,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沈常乐做到了,用生命捍卫承诺。
路听野一直都知道她对医生这个职业的热忱,他原本以为自己对沈常乐来说也很重要。
没想到她连只言片语也没留。
路听野捏着遗书的指骨发白,泪水砸在纸上,晕开无尽的悲伤。
“我想和她单独呆一会。”
谢铮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路听野终于不再压抑自己,放声痛哭。
各异的情绪争先恐后的涌上心头,难以接受过后是无尽悲伤悔恨和愧疚。
痛他刚决定和沈常乐重新来过,却再也没有了机会。
悔他当初为什么为了升职抛下沈常乐去了京都。
愧疚他如果坚守本心,两人的感情也不会分道扬镳。
可人死了就是死了,失去的人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很残忍,但无论活着的人承不承认,事情都是这样。
天色渐暗,那束掉落在地的香槟玫瑰已经溅满了泥点。
路听野回过强忍身上的冷意起身,转了几个帐篷后找到谢铮。
“把常乐要捐赠的所有手术安排都给我。”
谢铮看着他红肿的眼,轻声劝说:“你来的太晚了,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不是阻止。”
路听野的声音又哑又沉,整个人都没了来时的丰神如玉。
眼神也像蒙了尘,遮住了往日的光彩。
他哽了又哽,才说出一句:“我要主刀。”
淅沥沥的雨砸在石板上,小小的水坑里倒影着重建后的灾区。
谢铮答应了路听野。
沈常乐所有的捐赠手术都由他主刀。
路听野留在了南城,这里的临时医院刚刚搭建好。
他加入了支援的队伍,给自己排了一个接一个的手术,不眠不休。
仿佛只要不停下,就能将麻痹自己,这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他没有去京都,沈常乐也没去赈灾……
谢铮看着路听野眼底的淡青,忍不住出言劝说:“你这样下去,还不到常乐捐献手术,人就垮了。”
路听野别过视线,绕过他往办公室走去:“我还要查房。”
谢铮立即上前,伸手将人拦住:“你今天已经查了两次房了。”
“让开。”路听野面无表情,声音却透着浓浓的疲惫,没什么威慑力。
“她那么爱你,要是看见你这样,一定会难过的。”
谢铮说着,拿过他手里的病理本:“再不休息,常乐的捐献手术,我只能麻烦别人替你做了。”
闻言,路听野睨了他一眼。
但好在没再说拒绝的话,只是沉默的转身离开。9
太平间内。
路听野靠在墙边,眺望着沈常乐躺着的地方。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但眼里的低落却快要溢出来。
失去爱人的痛苦并不是在得知死讯的那一刻。它会藏在时间的深处,当你某一刻意识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时,过去美好的记忆就会裹挟着刻骨铭心的痛意袭来,逼的人窒息。
恰如此时此刻。
路听野看了会,心里就涌上密密麻麻的痛,像被蚂蚁啃噬。
根本无法去想,余生没有了沈常乐,他该怎么活下去。
这时,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他的思绪:“听野!”
甘棠站在太平间门口,轻声叫他:“我来找你做复诊了。”
路听野偏过头,神色莫名的看她一眼:“你为什么站在门口?”
“我……”甘棠支支吾吾,“里面又黑又冷,我害怕。”
路听野心情不好,神智却无比清醒。
他定定的凝视着甘棠:“你怎么找到这的?”
甘棠站在光下,一双眼如含秋水,纯洁又无辜:“我给医院打了电话,他们说你在南城,我就来了。”
路听野“哦”了一声,又问:“那他们没有和你说常乐的事情吗?”
甘棠脸上的表情僵住,半响后才回答:“没……没有啊。”
只字不问沈常乐。
路听野也没拆穿她的谎言,而是抬手指了指床上的沈常乐:“她就在那儿,你不是她的闺蜜吗?应该进来看看吧。”
甘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里闪过心虚和恐惧。
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路听野全程都没挪过地,他目不转睛的审视着甘棠。
两人像是无声的对峙着。
良久之后,甘棠败下阵来,她攥紧了手指,走进太平间,一步一步走到沈常乐面前。
纵使甘棠没把沈常乐当朋友,此刻也骤然红了眼。
她捂住嘴,立即转过身,不断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对不起……”
可愧疚完之后,心里又忍不住冒出一丝庆幸。
她在心里劝慰自己:“乐乐,别怪我,你死了比活着更让我放心。”
人生有很多无奈的事情,但那些在死亡面前都不值一提。
甘棠是坏,但走出太平间时,腿也是抖的。
路听野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自顾自朝着办公室走去。
甘棠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满是不甘心。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直进坐在沙发里,甘棠才回过神来:“听野……我的病好像又严重了。”
“嗯。”路听野头也没抬,“你找别人给你看吧。”
甘棠一愣,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常乐说的对,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路听野说着,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丢在桌上。
“这时你在我这的治疗记录,走吧。”
甘棠的表情凝固住,半响才明白路听野的意思。
她瞬间慌了神,急切的站起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路听野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各类病例,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手术,话都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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