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知道我会回来吗?”“原本还不知道地,”周壮闻言斜眼瞪了一下燕燕,“结果这丫头知道表姐要来了,想着多了个玩伴,就到处嚷嚷。不只是老爷子,我估计左邻右舍都知道了……”“那老爷子怎么说。”姜母蹙眉,担心又期盼着。“爸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啊,听说你要来,骂了几天的山门。”周壮回忆起自己父亲的那副样子,不由撇撇嘴,见姜母神色难过,又叹了口气宽慰。
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笑起来像明媚的春光。
对方看着姜伊川被吓到,连连松手。
“对不起,我看爸爸在和你们说话,想起来应该是姨妈和表姐。”
“燕燕!”周壮舅舅见此不由挑起了粗眉,原本慈和的面容一下严厉起来。
见此情景,姜伊川又放下心来,她喘匀了气。看到这个表妹愧疚表情不像作伪,顿时也缓和起气氛来。
“没事的没事的……”
周壮舅舅皱眉,对女儿也没了好气:“你是不是又逃课了,你好的不学,就知道瞎胡闹!”
燕燕吐了舌头,倒也不怕,十分坦然地说道:“我就是想看看表姐姨妈嘛。”
“姐,这就是我那个闺女,这脾气像个小子,真让我费一世的心。”
见女儿又屁颠颠地跑到姜母身边,神情热切地握着姜母的手,自来熟的样子让周壮舅舅无奈地摇头,开口介绍。
“你还说呢,你小时候不也这样。”
姜母见燕燕脾气好,第一次见面也不嫌弃和排斥,悬着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9
一家人和乐融融,姜伊川在心里为阿妈感到开心。
上辈子在沙安村的时候,她们母女俩,人憎狗嫌,过得孤苦伶仃。这辈子,她放下执念,带母亲远离命运,竟然得到了幸福。
“对了,姐,你这阵子要不先去我那住,我让媳妇收拾出间屋子来……”
周壮舅舅似乎想到什么,顿住了身子,有点犹豫似的开口。
姜母见到这表情,心下也明白了一二,有些苦涩地。
“老爷子还没消气吗?”
“姨妈,你不用管爷爷,就先去我家住吧。”
燕燕拉着姜伊川的手,眼不错地盯着她,姜伊川被这样炙热的目光看红了脸,伸了手轻轻推了推对方肉嘟嘟的脸颊。
举止之间,有种姐妹间天然的亲昵,这样的燕燕不由和姜贝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母叹了口气,也知道是无可奈何地举动,毕竟当时嫁给姜父时自己就是逃婚出来的,气得父亲差点要不顾跛腿就要来沙安抓她回去,幸而被周壮拦住了。
“唉,姐你也别担心了,不用管他,他就是这臭脾气。”
闻言,姜母也难过,气氛一下低落起来。
姜伊川听到这些议论有些紧张,但燕燕拉着的手温热又有力量,让她安心了不少。
几人紧赶慢赶地来了一处院子门口,院子口的摆设精致而有条理,看来舅妈也是个勤快人。
姜伊川还这么想着,周壮舅舅见自己姐姐仍然愁眉不展,出声打着包票:“姐,第一天回家开心些,不用管老爷子,有我在,你还怕他能打断你的腿啊。”
话落,几人还没踏进院子,就听到一声苍老又中气十足的叫喊。
“你看他们几个敢不敢回来的!我今天非要把这几个人的腿都打断!”
第14章
“哎哟,老爷子行了,他们都回来了你还闹什么。”
“我不管,要敢回来,一起打断!”
院子里的舅妈正温言软语地劝着坐在椅子上的老爷子。
但那老爷子横眉冷对,说完一句还要吹胡子瞪眼睛,手上的拐杖在地上不停敲击,整个人显得十分暴躁。
似乎等了很久,老爷子甚至随身携带了一个搪瓷杯子,骂得渴了还要间歇的停住,嚷嚷着要儿媳妇去倒水。
闻言,周壮舅舅伸出的脚又默默地退了回来,刚想开口提议要不先在村子里转转,就见姜母冲了出去。
“爸。”
姜母的泪水涌了出来,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姜伊川见状,忙跑上去抱住姜母,也随阿妈跪在地上怯生生地喊了一句:“爷爷……”
那老爷子闻言,苍老的手颤颤巍巍,原本还气得拧成一团的鼻头也瞬间变得通红。
老爷子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似乎是想把这丢人的眼泪从鼻子里头醒走。
“你别喊我爸!我不是你爸,你跟那个姓姜的走后就不回来了,我没有你这样的闺女!”
姜母不说话,只是兀自地抽噎着,看起来十分伤心。1
老爷子沉沉叹了口气,打量了面容憔悴的姜母一眼,那瘦弱的身子板让人看起来难过,他老来得女,自己看的跟宝贝一样,却也被岁月糟蹋成这般。
而身边跟着的孙女,年纪轻轻就瘦弱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据说还离了婚。
这母女俩的日子,不用猜都知道能过成什么样。
眼见着越来越难过,周壮舅舅终于冲来解围:“好了好了,一家人团聚也是高兴事,等会我就去买猪肉。”
“不不,这可不行那太贵了,猪肉现在都七八毛了。”
姜伊川仓惶地看着舅舅,连连摆手。
“客气啥,过年也要吃的,买个半斤一斤的。”
见院内姜母和老爷子的模样,周壮给了自己媳妇一个眼神,舅妈会意点头。留姜母和老爷子在一起,他们妇女说说话也好。
“伊川啊,走,跟我们一起买菜去,顺便带你逛逛。”
“好。”
姜伊川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还在院内的母亲,但最后还是朝舅妈乖巧应答。
另一边。
洞溪市,洞溪村。
周均延下了站就顺着路标往洞溪村里走。
偌大个洞溪村,邻里四舍也有很多,周均延却不知道要怎么走。
“听到了吗?今天周老爷子那个闺女回来了。”
一个妇人坐在街角,和另一个村妇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
“回来了?她不是跟沙安村里的那个……”
“听说过得不好,她孙女也是,这才回了娘家了呗,也是命苦。”
周均延闻言顿步,皱眉迫切地朝那些聊家长里短的妇人开口。
“打扰了,请问你们说的周家在哪?”
被问住的妇人一愣,见对方着急,下意识就指了位置:“从这条路当头左拐就到了。”
姜伊川——
周均延面色发冷,随着那妇人指的路,急急来到了周家门口,他扣手敲响了门。
“谁啊?”
第15章
出来的人是一个老头,花白着胡子看着陌生的人谨慎眯了眯眼。
“老人家,这是周家吗?”
“你找周老头啊,我今天也是来找他下棋的,估计是不在,去他儿子家去了。”
那老人又给周均延指了一个方向,倒是不远,也就笔直的一条路。
周均延一波三折,眼里透露着深深的疲累,好像见姜伊川的路途中总是被什么阻挡着,明明之前她隔自己,也只有那么远,好像伸手就能碰到,可是现在——
周均延苦笑,提步而去,又来到一个院门前,忐忑一二,最终将门敲响。
院子里头,姜母和老爷子父女俩人结结实实地哭了一场,什么话也都说开了。
这会老爷子还在询问自己的近况,就听见屋外的敲门声。
“周女婿?”
姜母脸上的泪痕还没褪净,见到来人先是一惊愕,可想起这女婿对女儿的种种,不由也冷下了脸。
“伊川已经和你离婚了,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周均延嗓子有些干涩,一天的波折,说出口的声音也格外哑:“能让我见见她吗?我还有话要对她说。”
“没什么好说的!”姜母没了好气,急急开口打断就要赶人走。
屋里的老爷子听到动静,拄着拐缓步走来。
“你就是那个欺负我孙女的小子吧。”
老爷子开口,严肃地盯着周均延。
回想起今天和燕燕一般大的姑娘,看起来也十分憔悴。像燕燕还什么都不懂,姜伊川却早早就嫁了人,这嫁人的柴米油盐,蹉跎了自己孙女多少日子。
想到那声甜甜的爷爷,老爷子也是怒从心头起,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冒了起来。
“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快走快走,别打扰了我们一屋子的团聚。”
周均延不说话,伫立在原点也不动。
见对方不为所动,老爷子胡子一撇,拿着手边的拐杖就作势要打,还好被姜母拦住了。
“均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找到这来,但我女儿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周均延神情复杂,但声音却果断地:“不,她还是我的妻子。”
姜母知道姜伊川签的那张离婚报告,看向周均延叹了口气。
她知道,姜伊川当时有多爱周均延,周均延踏实勤奋,模样也好,那个时候自己真的以为这会是段好姻缘。
不管高嫁低嫁,她也都是愿意女儿嫁的。
可谁知道,女儿第一天嫁就好似守了寡,而后来的那些事,更让女儿彻底死心。
“当时在你离开家的那天,我女儿就哭着病倒了一场,她给你写的信没有八百也有七百,可你一封也不回她。”
“而你回来了就要去看姜贝贝,我女儿被你当做路边小狗,想不理会就不理会,不管你周均延是多么有身份的人,我告诉你,我女儿姜伊川她也是我的掌上明珠!”
姜母越说越气,喉头一梗。
这头,和舅母买完菜的姜伊川见舅舅的院子旁好像站了很多人,她回头看向舅舅,舅舅也一脸迷茫。
姜伊川似乎听见了母亲的声音,担忧着是不是爷爷又责怪她了,她快步向前,眼里熟悉的身影却让她一愣。
她呆滞地看着人,木然说了一句。
“周均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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