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川听着这些,一时有些恍惚。他不由想起,成亲后,秦竹染几乎日日都在正厅被母亲站规矩。他有些不耐,干脆告退,只身踱到花园里去散心。裴父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他沉声问:“淮川,你可想清楚了?”冬日难得的晴空,裴淮川满腔心事,冷不丁被问。他脱口而出:“一个商贾之女哪里配得上我。”裴父叹了口气:“但愿你不会后悔。”
屋内霎时静了下来。
裴淮川拆开信封,掏出内里薄薄的纸张。
“和离书”三个大字有些刺目。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转回秦竹染,眉宇间蕴着一丝怒意。
“胡闹!”
秦竹染眼睫微颤,不敢同眼前的男人对视,心里止不住的抽痛。
盯着他官袍的衣襟,她深吸一口气:
“裴大人,我没有闹,和离这件事我深思许久,还望大人成全。”
话毕,秦竹染不再看裴淮川,强撑着身子离开。
成亲七载,日复一日,她也会累。
片刻。
裴淮川就看见从前总是素面朝天的秦竹染点了胭脂。
她换了刚嫁进来时的那身明艳红襦裙,改了妇人发髻。
裴淮川极少见她着艳色,而今忽见她一袭红裙,眼底划过惊艳。
她衣袂翩跹,红裙映着白雪,从裴淮川眼前淡然掠过。
七年夫妻情分,在此刻化为齑粉。
“秦竹染!”
眼看她似乎真的要踏出院落,裴淮川忽然喝住她。
他心中翻滚着强烈的不安,就好像,这一别,此生再也不复相见。
秦竹染停住脚步,微微侧过头,最终只吐出几个字——“大人,望自珍重。”
她离开的猝不及防。
以至于裴淮川整个早朝都心烦意乱。
回府后,他展开那张在怀里揉的乱糟糟的和离书。
秦竹染清隽的字迹不知何时已经占据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目光匆匆扫过,当看到和离书上的“房契”等字眼后,他忽然冷笑出声。
“到底是商贾之女,粗鄙不堪。”
……
自打秦竹染嫁入裴府,年关时节,裴府上下总是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连苛刻的裴父裴母都挑不出一丁点儿错来。
这是第一个秦竹染不在的年节。
下人们在府院内外穿梭,各处都乱作一团。
裴淮川刚走到正厅,就有个小厮慌不择路撞上来,泼了他一身脏水。
看着眼前惶恐的小厮,裴淮川冷着脸:“拿件新的来,我要更衣。”
在冷风口等了半晌,那小厮才两手空空赶回来。
“裴大人,您的衣裳都是夫人亲自置办,小的问了一圈儿,都不知道新衣服放在何处。”
裴淮川登时怒火中烧,难道这家离了秦竹染就没法转了?
他带着一身脏水来正厅拜见父母。
裴父裴母等一早就得知了消息,正欲等着裴淮川来商议下一门婚事。
却见裴淮川满身狼狈,不由奇怪。
毕竟当朝宰相最爱洁净,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裴淮川不欲多言,只用毛巾擦干水渍,忍受着难闻的气味。
“母亲,儿子准备与秦竹染和离。”
裴母放下茶盏,喜笑颜开:“早该离了,秦氏乃商贾之女,哪里配得上吾儿?为娘看十三公主就很好。”
一旁大女儿裴凌雪也点头附和:“十三公主乃是皇室贵胄,这样的身份地位,才与吾弟相衬……”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已经把在裴府勤勤恳恳管了七年家的秦竹染忘了个干净。
裴淮川听着这些,一时有些恍惚。
他不由想起,成亲后,秦竹染几乎日日都在正厅被母亲站规矩。
他有些不耐,干脆告退,只身踱到花园里去散心。
裴父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他沉声问:“淮川,你可想清楚了?”
冬日难得的晴空,裴淮川满腔心事,冷不丁被问。
他脱口而出:“一个商贾之女哪里配得上我。”
裴父叹了口气:“但愿你不会后悔。”
后悔?
裴淮川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往日年节都是秦竹染一手操办,如今没了她,晚膳一片兵荒马乱。
是夜,裴淮川拜别父母亲,走到厢房门口,满身疲累。
“秦竹染,替我更衣!”
他下意识向屋内唤到。
可屋内冷如冰窖,一片漆黑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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