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南攥紧了手,被迫抬起头。隔着人海,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几米之外同样一身法袍的顾砚钦。她的心,在这一刻仿佛汇入了源泉,找到了力量。“沉甸甸的公理压在法槌上,于是法槌敲出了沉甸甸的正义,无须回响。”四目相对,她对着记者说出了与男人当初共同的信仰。闻声,顾砚钦却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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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城法院。
时针指向了15:30分。
姜意南看了眼时间,拿起衣帽架上的黑色法袍穿在身上。
“你确定要做这个案子的主法官?”
耳边倏地传来顾砚钦低沉的嗓音。
姜意南迟疑了一秒,但很快就说:“是。”
她看着他的眼睛,像往常一样对男人期许着:“砚钦,要开庭了,祝我顺利吧。”
顾砚钦却没有开口,只是淡漠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姜意南心头一闷。
半小时后。
姜意南坐在法官席上,保持着作为一名法官的初心,做出了最客观的审判。
“本庭宣判……被告人姜杭宇犯强奸罪,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咣当!
一槌落定!
她亲手宣判了亲弟弟姜杭宇的罪行!
法庭内一片哗然——
被戴上手铐的姜杭宇冲着姜意南大骂:“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我可是你亲弟弟!”
姜意南只是坐在庄严的法徽下,目送着他被带走。
法院外。
姜意南刚走出来,就被姜母拦住:“你这个白眼狼,为了自己的名利,害了你弟弟的人生,你好狠的心!”
“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是你毁了小宇,我要跟你拼命!”
姜母喊骂着用力的抓过去,恨不得打死姜意南。
法警见状,连忙上前阻止。
姜意南绕过他们要走,却又被一群记者堵住。
“姜法官,身为姐姐,却亲手送同胞弟弟入狱,你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姜法官,你是为了在自己完美的法官履历上添加重彩,才如此罔顾亲情吗?”
面对父母的颠倒黑白、无良记者的道德绑架,她坚毅的心房还是被扎得隐隐作痛。
姜意南攥紧了手,被迫抬起头。
隔着人海,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几米之外同样一身法袍的顾砚钦。
她的心,在这一刻仿佛汇入了源泉,找到了力量。
“沉甸甸的公理压在法槌上,于是法槌敲出了沉甸甸的正义,无须回响。”
四目相对,她对着记者说出了与男人当初共同的信仰。
闻声,顾砚钦却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姜意南眼神一黯,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凝望他的背影了……
东湖别墅。
以往和谐温馨的家,此刻却显得压抑至极。
客厅里,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乍响。
“砚钦、意南处理的案件舆论影响很大,没有重要的事,你们就先别来法院了。”
“好的,院长。”
挂断电话,顾砚钦脸色深沉的看向姜意南:“这就是你执意接这个案子的后果,满意了?”
听到他从未有过的冰冷嗓音,姜意南清楚感觉到男人深深的怒气。
她试图解释:“我并没有参杂私人感情,我的判决是正确的。”
顾砚钦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半月前他就劝她不要接姜杭宇的案子,她却一意孤行。
姜意南怎么会看不出他眼里的不解,可谁又能理解她心里的苦。
在一起七年,她一直都不敢对他说父母从小对她施暴的事。
她用力眨了眨眼,不想让自己的脆弱被他看见。
静默间,顾砚钦再次开口:“这段时间,我们分房睡吧。”
几秒后,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巨响狠狠砸在姜意南心间。
深夜,月光冷冽。
姜意南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了凌晨,她还是决定去找顾砚钦聊聊。
可走到客房,里面却空无一人。
紧接着,一门之隔的书房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姜杭宇的案子,我会向法院提起申诉!”
第2章
“好好好,谢谢你砚钦。”
“幸好还有你帮我们小宇,不像姜意南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姜母谄媚的话一并闯入姜意南的耳畔。
理智的弦瞬间断裂!
她直接推门进去,夺过电话。
姜意南声音都气得有些颤抖:“你们到底还要颠倒黑白到什么时候?”
顾砚钦皱眉看着没了理智的女人:“当事人对审判结果不服进行申诉,是正常的流程,你又在闹什么。”
刹那间,她所有的话被堵回了喉咙。
夜色寂静,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明明挨在一起,却好像透着万分的疏离。
一直以来最不想面对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们终究还是站在了对立面。
看着走远的顾砚钦,姜意南用尽全力才压抑住心底不断翻涌的情绪。
她嗓音微哑:“砚钦,还记得我们当初入职法院时的约定吗?”
顾砚钦脚步微顿,他们在入职法院那天便约定,每次审判前互相说顺利,也永远不要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可……
“约定是死的,对于当事人的正规请求,法官无权拒绝。”
话落,他就大步离开。
酸涩奔涌,姜意南只能攥紧了手安慰自己。
第二天。
姜意南一早就去了法院,想要拿到姜杭宇一案二审的主审权。
她来到院长办公室:“老师,我……”
屋内,顾砚钦却正跟张院长对话——
“院长,姜杭宇的父母不满审判结果要申诉!姜意南与被告存在亲属关系,二审应该回避。”
这话,刺的姜意南眼眶泛疼。
她走进去,艰难开口:“老师,我没有,也不会参杂私人感情。”
“可你也的确是被告的姐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顾砚钦面无表情说着这个事实。
看着两人紧张的气氛,年近半百的张院长开口。
“意南,老师和砚钦都相信你的专业能力,但这次案件社会舆论影响很大,院里决定由国外尽调回来的方晴接手。”
“院长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院里的期望,秉公执法。”一道清丽的声音在办公室响起。
姜意南这才注意到顾砚钦身侧还站着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和她截然不同的女人……
方晴穿着一袭修身的红裙,笑容甜美,五官明媚,一双杏眸正含情的看着男人。
而顾砚钦脸上温柔的笑意,更是姜意南从未见过的。
事情敲定,三人一起出了院长办公室。
“什么时候回来的,晚上叫上顾询一起聚聚,那臭小子总是跟我念叨你。”
“怎么?就只有顾询想我,阿钦你就不想我啊?!”
方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真心话。
“别闹,晚上老地方。”
两人边笑边闹的一起离开了,眼神一秒都不曾停留给姜意南。
姜意南看着两人和睦般配的背影,莫名心里堵得慌。
走廊的灯忽明忽暗,像极了她此刻不安的心。
傍晚。
胡桃里酒吧,包厢。
顾询看着一同而来的姜意南,愣了一下。
“姜意南不是外人。”
顾砚钦随口的解释,让姜意南心神不宁一整天的心终于得到安定。
或许他和方晴真的只是好朋友,是自己太敏感了。
酒过三巡,顾询搭拉着顾砚钦的肩膀开始怀念。
“哎,我现在时常怀念我们那会,影形不离的三人党,多美好。”
顾砚钦有洁癖,微微皱眉:“顾询,把你的脏手拿开。”
姜意南好笑的看着打闹的两人,见怪不怪。
“砚钦,你敢嫌弃我?我都没笑你当初和小晴因为一句话就打定主意考法学。”
姜意南很少听顾砚钦提及过去,有些好奇:“什么话?”
“以爱之名,判你无期徒刑,在我心里执行!”
方晴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与顾砚钦对视间,情意涌动。
姜意南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笑容僵硬!
这句话,正是顾砚钦在向自己告白时,说的承诺!
第3章
空调吹来的冷风,都不及姜意南心底的冷。
心爱的男人对自己告白的话,竟然是与别的女人的诺言。
姜意南端起酒杯,烈酒入口便化为了浓浓苦涩。
见状,顾砚钦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今晚就到这,先走了。”
方晴依依不舍的想要去拉顾砚钦的衣袖,却被顾询拉了回来。
天色已晚,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突然,顾砚钦转身,姜意南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你不看路吗?!”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的脸半明半暗。
姜意南没有说话。
顾砚钦见她沉默的样子更加不耐:“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他最不喜姜意南这副冷淡的样子,少言寡语,没有一点激情。
姜意南想起那句表白时的誓言,心里憋着一口气:“当初告白的承诺,你确定是对我说的吗?”
顾砚钦神色一顿,表情微微沉下:“不可理喻。”
姜意南脸色刷的就白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只记得,一整晚耳畔都回荡着顾砚钦那句话。
喉间的苦涩也渐渐漫延到了心底。
次日醒来。
姜意南头痛难忍,胃里一阵酸楚。
她强撑着起床,别墅里空无一人。
这时,门铃响了。
姜意南打开门,却见方晴一身光鲜亮丽的站在门口。
女人打扮得比昨天还要精致,和糟糕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突然涌上姜意南的心头。
她像是披上法袍的法官,为维护自己的爱情而发言:“方小姐,砚钦不在。”
对于姜意南冷漠的样子,方晴并未在意。
她露出得体的笑容:“我是来找你聊姜杭宇案件细节的。”
姜意南诧异了下,随后将人带到客厅。
方晴打量着别墅,故作惊讶道:“这是你们以后的婚房吗?居然和我想要的婚房,一模一样。”
看似无意的话,却直击姜意南的痛点。
婚房的设计都是顾砚钦全权负责的,大家都以为他是心疼自己,如今才知道不过是是为了怀念另一个女人。
她抿了口茶,自欺欺人的笑着:“方小姐不是来聊案子的吗?”
方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纤瘦的女人竟然如此淡定,她低笑:“好,我们聊案子。”
之后两个人一直在聊案件,直到半小时后,方晴合起笔记:“那今天就到这儿,姜小姐放心,既然接了二审,我就会公正严明的秉公执法。”
“慢走,不送。”
姜意南站在原地目送着方晴离开,她像个满身盔甲的战士,但其实内心早被扎得遍体鳞伤。
她紧紧攥紧手心,这些年和男人之间的甜蜜一一在脑海中闪过。
可最后,所有的甜蜜瞬间像被换了个女主角的模样。
方晴的出现,打破了她这七年来的幸福美梦!
姜意南忍住苦涩,拨通男人的电话。
“砚钦,晚上能早点回来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男人冷漠拒绝:“今晚要加班,下次再说。”
然后电话就被无情的挂断,她不死心想回拨过去,手机却先一步响起。
“姜大法官,我来夏城了,有空接机吗?”电话那头传来好友萧煦爽朗的声音。
面对从小长大的好友,姜意南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她敛去心绪:“好,我去接你。”
接到萧煦后,两人便直奔定好的酒店,打算放下行李,再去吃饭。
维也纳酒店前台。
姜意南刚进去,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个本该在法院加班的顾砚钦,此刻正和方晴在办理开房登记!
第4章
姜意南身子微颤,才压下去的那股苦涩又涌了上来!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冲上去,质问顾砚钦为什么撒谎!
但是,她犹豫了。
身为心理医生,萧煦敏锐地察觉到了女人情绪的转变,关切询问。
“意南,怎么了?”
姜意南笑的勉强:“没事。”
“就是突然想起院里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然后,落荒而逃。
分外闷热的天气,却让姜意南如坠深海。
她不想回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又没有地方可去。
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法院。
院长办公室。
张院长看着姜意南:“不是说让砚钦陪你在家休息两天吗?”
姜意南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个家不是自己的家,那个男人想娶的也并不是自己。
张院长了解她,一遇到事就喜欢把自己包起来,这都是受不幸的童年影响……
他用过来人的思想,劝慰着姜意南:“小南,你要学会去依靠别人,不要总是独自承受,两个人在一起本就不容易,很多事还是要摊开来讲的。”
道理姜意南都明白,只是心口的伤好不容易结疤,再揭开,她没有勇气相信自己还能愈合。
她不想再谈以前的经历,正要说别的,眼睛不经意间瞥到桌上的案件信息——
血泪控诉!女孩被养父母锁地牢强迫奴役十余年?真相让人惊愕!
姜意南的眼里瞬间腾起怒火:“老师,这个案件交给我吧。”
院长却拒绝了。
姜意南尽量让自己平静:“老师,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接这个案子。”
“我是一名法官,我会紧记法官的使命,做出最正确的审判!”
她眼神真切,张院长想,或许这个相同的案件能让姜意南彻底放下。
最终,他同意了。
转眼,一周后。
已经熬了几个大夜的姜意南,眼睛带着红血丝。
但她还是不肯放弃的翻看着刑法,想为被害人争取最大的利益。
十分钟后。
“意南姐,凭这几条证据,完全不足以定罪,甚至还有可能因为证据不足,无罪释放!”
电话里,助理叶菲菲叹息的说着。
姜意南给助理打气:“不会的,我们一定还可以找到新证据,将被告的罪行公之于众。”
站在门口的顾砚钦听着这些,脸色冷沉。
他看着魔怔了的女人沉声开口:“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或许这个案件本身就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受害者加大厥词。”
看到顾砚钦的那刻,姜意南有些晃神。
她试图解释:“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会愿意编造这样的谎言,来欺骗他人。”
可顾砚钦却说:“这只是你个人的揣测,人心难辨,你能信的只有证据。”
“所以我在找更多的证据……”
“够了!姜意南,这个案件本来就只有这些证据,你到底还要做多少无用功?!”
他摔门而出。
委屈蔓延,姜意南想说她没有无理取闹。
她只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想救赎这个被害者!
这样有错吗?
自我怀疑中,姜意南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8岁的姜意南被一条狗链锁住脖子缩在墙角,面前放着一个脏到不成型的饭碗。
15岁那年,酒店的房门被打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走进来,笑着朝她扑来——
“不要!不要……”
可没有人来救她!
从噩梦中惊醒的姜意南满身冷汗,过于急促的呼吸令心脏不堪重负。
熟悉的感受让她好像回到了靠着药苟延残喘的那些年。
姜意南颤抖的手拿起车钥匙,走出了法院。
天上的太阳火辣的刺眼。
姜意南往外走着,下一秒僵在了原地。
噩梦里那个可怕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几步外,对着她笑。
“姜法官,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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